1.淮阳世子司叶白
七月,无风,无云,只一轮烈日悬挂在头顶。
还未到晌午,赶了一路马车的车夫就有些受不得了,他单手驾车,另一只手止不住地擦着汗,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向主人家开口。
毕竟他也曾听说过主人家的名声。
淮阳世子司叶白,惹不得。
眼瞧着远远的有个茶棚,车夫敲了敲门框说:“公子,前边有个茶棚,可休息一下?”
只一会儿的工夫,没有得到回应的车夫叹了口气,“驾!”车夫扬鞭,想着快些赶路,应是正午前能到下京城,若不然,怕是要热过去了。
“吱”的一声,马车门打开了小半扇,有微凉的风吹到车夫身后,他回头,就瞧见跟在主人家身边的一个侍女探着半边身子。
“公子说马上就到下京城了,到那里在歇息吧,劳累你快些赶路,天气暑热,公子怕在茶棚耽搁更不好赶路。”车夫边听边点头,想着自己确实欠考虑了,正听着,就见一个灰棕色的水袋出现在眼前,“冰了一路的酸梅汤,还剩一些,你喝了吧。”
车夫瞧着前路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侧头不好意思地接过水袋:“多谢公子,谢谢姑娘,是小的考虑不周了。”
南霜颔首,没再说什么,关上车门把热气隔绝在外,这个天,是真的热啊。
她回头,只瞧着软榻上端坐的那人,一身水蓝色配金丝祥云纹样的长衫,腰间一串琉璃翠玉的宫绦,玉指修长,皓腕如雪,墨发微束,一双桃花眼,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带着一丝病态的白,一张面容,雌雄莫辨,笑起来时,又带有些许的妖冶和狡黠。
这样的天气,那人腿上却还是搭了一条薄毯。
“主子,可还受得住?”只见软塌之下的蒲团上端坐一身穿粉白素衣的女子,与南霜活络的性子不同,南霁寡言,面容清冷,她有些心疼的看着司叶白,手上捣药的动作不断,随后她用眼神示意南霜坐下。
马车是现买的,东西也是现装上去的,未曾好好打理,就连主子的风寒都未好利索,也不知怎的主子这般着急回去。
“无妨。”
被称作主子的那人抿了抿唇角,两个字像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他’说完便靠着裹了软垫的车壁阖上了眸子。
这副身体,到底是脆弱了些,马车颠簸了一路,就让‘他’有些受不得了。
一个月前,她本是下楼丢个垃圾,竟不想一个回身只觉自己掉进了湖水中晕了过去,再一睁眼便到了这个世界,这副身体,成了这个人。
一个与她同名同姓却不得已得女扮男装,假扮男子的淮阳世子。
罢了,左右她无牵无挂,只可怜她家那只新入住的猫儿,还未曾打开猫粮,怕是要饿坏了。
她正想着,却不见两个侍女面面相觑,这个月,世子的性子沉稳淡漠了许多,那一张本就美的雌雄莫辨的脸更添了几分疏离与矜傲,即便知道世子是个女儿身,还是会让人不禁心动。
是的,身为自小就被夫人安排在世子身边的他们几个,都知晓世子真身,也都知道这是个要带进棺材也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世子的改变,也让南霜不止一次逮着南霁问是不是她给世子说了什么,或是用了什么药,叫世子性子变的些许快,毕竟南霁是他们几个里唯一一个自小便送去学医的。
只每次南霁瞥她一眼便不多什么,问烦了也是一句:“你觉得世子会乖乖任我摆布?”
南霜听完,再未曾问过这个让她自个都觉得没什么脑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