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兰
彼时,下人房里正七嘴八舌,唉声叹气,落云苑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欢喜。 竹音嘴角禁不住的上扬,一面引路一面回头打量,眼中略带一丝嗔怪:“三公子真是,怎么一大早便来了,王妃如今怀着身孕,嗜睡得紧呢。” “阿姊自来勤勉,鲜少贪懒,她既难得由着性子睡一次,做弟弟的怎么忍心打扰。” 见来人尽管身上的衣袍换得崭新,可眉眼略带疲惫之色,竹音眼底既是欣慰又是责怪。 “您也是,一身风尘仆仆,竹音险些认不出来了,怎么不先在郡里找处舒坦地方好生歇一歇,不急于一时,生怕王妃不心疼坏了?” 魏霆悠悠跟在她身后,将阖府的景象无一遗漏地收入眼底,他忽而道:“管治王府中的这一大家子人,当真是苦了阿姊……” 二人正说着话,冷不防听闻卧房中传来一声唤:“你若当真怕苦了你阿姊,还不赶紧进屋里来叫阿姊好生瞧瞧?” 竹音听了便笑:“这王府里住着顺风耳呢。三公子快请,王妃唤呢!” 魏霆自如地穿门而过,两侧侍婢纷纷垂下头,不敢窥视。 他最终止步于帘后,一抬眼,便望见在那窗畔亭亭玉立的人,眸光不由微动,唤了一声:“阿姊。” 魏莘正正注视着他,目光不自觉变得柔软。 娘家人终归是娘家人,单单是见上一面,便足以令人心安。 “辰安,快来坐,”魏莘招了招手,翡翠双环发出低低脆响,莲步轻移,玉白长裙随之摆动,“还未用过早膳吧?一会便好了。” 竹音端来一碟子糕饼,魏莘便顺势推到魏霆手边。 “先吃些枣泥糕垫垫。” 魏霆一顿,指尖点了点瓷碟边缘,微一挑眉:“阿姊眼下身子贵重,这是又下庖厨了?” 竹音笑道:“王妃哪里敢了,殿下他看得可紧。” 魏莘只得无奈摇头:“是我默了方子,让竹音替我去做来尝尝的。” 闻言,魏霆抬眼细细打量,只见魏莘面上丰盈,红润有光,倒是过得幸福美满的模样,这才勾了唇角,缓缓道:“想来瑞王待你极好。” 思及素日夫君种种体贴温存,魏莘在自家兄弟眼前禁不住面上一红,小声道:“你放心就是,父亲与兄长那也不必总是惦记我这儿,阿姊过得如意着呢。” 魏霆只笑,斟了茶水低头来喝。 天公不作美,既是凡俗之人,哪里就能事事如意了。 姊弟俩一同用过早膳,时候仍是还早。 魏莘难得胃口如此的好,眼下有魏霆陪着,一时兴起又多添了小半碗豆羹。 她近来嗜睡得很,也不知是不是过了年,开了春的缘故,河东又惯来回暖得早,兴许早早便教人犯起了春困,故而她饭后便想要小憩。 魏莘许久未见他,哪里舍得浪费光阴在睡觉上,还是魏霆温言相劝:“阿姊乏了便去歇歇,辰安自在府中逛逛。” “也罢,用午膳的时候可得及时过来,我让人将殿下唤来,他总说想见见你这小舅。” 她开口,魏霆一惯必依,当即便痛快地应下:“好。” 听他应下,魏莘便放了心。 身旁的竹音上前侍奉,一路搀扶,她才拖着日渐沉重乏倦的身子,挪步走向卧房。 …… 砰地一声,陶盆被尖锐的铜锥砸出个黑漆漆的洞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