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膝谈
位相府的大公子虽刚入舞象之年,却成了会试会元,在京中一时可谓风头无两。不过…… “后来入了殿试,他却被点为末名。” 到了这儿,裴牧居便点到即止,不再多说了。他看了眼谢枝,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种茫然和无措,便知道自己这番话起了作用。他知道谢枝自小便是书痴,濡慕的也是有才学之人,怎会瞧得上一个殿试的末名? 谢枝低垂着眼,可她在想什么,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裴牧居本来有满腹的话要嘱咐自己这个最心疼的弟子,但他明白今日不宜再多言了,便说道:“阿枝,你父亲把你嫁到相府,实在是浅显短视之举。京中风云诡谲,谁料得到明日又是什么境况?总之,你在相府有任何委屈之处,便叫阿归传书于我,我定想办法为你周旋。现下天色已晚,为防相府的人多心,我还是先送你出去吧。” 谢枝若有所思地跟着裴牧居起身,快走到门边时,忽然问道:“老师,那如果……如果我想离开相府,离开京城,回到江南自己一个人过活,你可以帮我吗?” 裴牧居把刚开了一条缝的门又压了回去。他觉得自己方才似乎又猜错了,看来谢枝对那位李公子并没有自己所猜测的心意,恐怕只是姑娘家对好友的善心罢了。于是他暗地里松了口气,道:“若没有那位李公子的和离书,这事确实会不大好办,不过待我细细回去计较,定能想出个周全的法子来。你想什么时候走?” 谢枝轻声道:“和离书……大公子会给我的,对他,我也不能不声不响地就离开。就等到……等到那日,还请老师能在父亲接我回家之前,叫人送我出京吧。” 裴牧居觉得谢枝真是长大了,自己越发猜不透她的心思了,但他还是郑重地允诺了她。两人这才并肩朝外走去。 两人本来各自揣着心事,是以一路无话,可走到了一楼,都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这不孤楼里,怎么一个人都没了?” 离方才那番辩论,早已过了几炷香的工夫,众人难道还聚在那儿不成? 谢枝心头疑惑着,正抬步迈过门槛,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直直地摔在她面前。 裴牧居眼疾手快地把谢枝往后一扯,伸手挡住她的眼睛。 但是谢枝已经看到了—— 那是一个人。 殷红的鲜血像炸开的烟火似的,浸染了她的锦衣华服。她的脑袋好像摔破了,几乎瞧不出人五官的模样,但那双眼仍旧睁得大大的,大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 这个人,谢枝曾经见过,就是当日在相府,她遇见的那个满脸青紫的女人——邓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