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道
,倾颓不起。 但谢家本就为簪缨世家,其子弟又怎甘心就此沉沦? 谢枝的父亲谢临渊,正是这样的人。而正是在这一年,他从平江府一个小小的知县,被拔擢为中书省右正言。尽管在富贵如云的京城之中,这不过是一个扔在地上都未必有人多看一眼的芝麻小官,但对于谢临渊来说,却仿佛凌云之路的起点,让他比之以往更加汲汲营营起来。 谢家虽没落百年,被如今的朝野看轻,但也尚有信王世子这般的老好人,愿意递上一封请帖。其实谢枝家中还有一位弟弟,理应同来,却早早地被父亲送到别家读书去了,硬是把不善言辞的自己给推了来。 好在国公府就连侍女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体贴地为她备好茶点,将宴会诸多事宜一一道来,又道若有事可随意嘱咐之后,才退下了。 临月阁乃一座水中小筑,四周檐角风铃阵阵,三面流水澹澹。谢枝所坐一侧,已有诸多贵女三两成群,聚在一处絮絮地说着些什么。隔着两层竹帘的另一侧,则是京中的诸位公子,只是影影绰绰的,也瞧不清什么。 谢枝不认识这里的人,这里也没有人认识她。她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她从小生养在南地,习惯了南国温和平淡的四季轮转,未料到入京后的第一阵秋风竟来得这般迅疾。她一身梧枝绿的单薄襦裙,被风勾勒出纤瘦小巧的身形,像是一株被误植到淮北之地的禾雀花,既年少葱茏,又不合时宜得如斯失意寂寞。 不知百无聊赖了多久,信王世子君厌疾终于走进了临月阁。谢枝混迹于人群中,一道行了个礼。 君厌疾是国公府的独子,自小被全府上下当作块宝玉似的紧着疼着。但好在他并未被养成顽劣骄纵的性子,反倒翩翩有礼,又风神飘洒,在京中风评甚好。 谢枝来京中的时日并不久,但也对他早有耳闻。如今隔着众人远远地望了一眼,只见他眸亮如星,眉飞入鬓,如一竿刚生成的翠竹,青葱而带着勃发的生意。风雨途经他,只是温养,而非摧折。 这会儿,君厌疾正请大家免礼,又说了许多“今岁秋至”“以文会友”之言。谢枝只是收回自己的目光,默不做声地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一番互相恭维的场面话说完,君厌疾便让生涟取来一幅画,说道:“这是我近日淘到的一幅旧画,虽非名家之作,我却实在欢喜这画中意境,想着今日正好请诸位才子才女,为这画配上一首好诗,也算是求个圆满了。” 生涟将这画挂了起来,只见画上是一个脚趾并生的六指老翁,手中捧着一尾红色金鱼,正要将它放生江湖之中,脸上笑意盈盈,看起来甚是怪异。 此画一出,阁中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自是想在世子殿下面前出出风头的,只是这画实在有些奇诡,他们都拿捏不清这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敢随意出言,生怕揣测错了君厌疾的心意,反倒办了坏事。 谢枝只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目光又落了回去。 “殿下,臣女愿口诵一诗,不知殿下可愿一听?”过了半晌,忽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原是夏度支使之女夏月辞。 夏月辞饱读诗书,在京中名气颇盛,此刻出声,倒也在众人意料之中。君厌疾也点点头,笑道:“原来是夏姑娘,在下洗耳恭听。” 只听得夏月辞朗朗道:“骈拇枝指生此身,斧斫毁形心不损。鲲鹏南徙风借力,我上青云不由人。” 一言已罢,数人都拊掌称赞起来:“原来这怪老翁正是《骈拇》篇中的形容,这鲤鱼不正是‘北冥有鱼’一典,夏姑娘竟能一眼识出,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