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死

白雪乌鸦。

今日，晔城定要再添几抹胭紫色。

连下了两夜的雪终于停了，冬日暖阳透过晨间的雾霭照在窗棂上，楚泠华枯坐了整夜，此时，被牢头带进来的凉气激醒。

“长公主殿下，这是清水和面脂，还有晨膳，烦请您用过跟小人走吧。”

这牢头倒是有趣，楚泠华不知他何必对自己这将死之人如此客气。

“小人的闺女，叫辛小翠，您已给她赐名叫金玥的，那孩子手笨，前两年不小心摔了姜家小姐的一把木梳，还是殿下帮她说话，要不然那孩子早就被打死了。”

楚泠华心下凄然，竟是金钥的亲长啊。

当时她看府里那瘦小的侍女被责骂的可怜，便把她带在身边做个三等的洒扫丫鬟，没想到他日善因竟然结下了今日的善果。

她不由问道：“那丫头如今？”

“回长公主的话，公主府被查封那天，这傻孩子本来还要闯进内院去救你，幸亏玉柯拽着她从狗洞钻出来，她俩便躲在了小人家中，现在，现在正在来的路上……”

“胡闹！”天家威严犹在，辛牢头被吓得一颤，“这也是浑来的，你这父亲怎么回事，该当把她二人锁在家里！”

“长公主，您就让她们两个来送您一程吧，全了这主仆情分……”

正说着，只听到监牢之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这样走路的也有伺候人的太监宫女了。

果然，走来的正是楚明焕身边的小应子——现在该是应总管了，仰着头，挺着胸，跟在那裴知白身后，手中举着明黄色圣旨。

“长公主，请吧。刽子手恭候多时了。”

她微抬眼，满是不屑，那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应公公与裴知白不由得躲闪到一旁，让出路来。

楚泠华抬脚迈上了铁汁浇筑的青石台阶，粗重的精铁镣铐与地面摩擦着，发出金石的脆响。

她极力舒展开酸痛的肩背，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她是大晟的公主，是这晔城的明珠。

“哼，都快死了，还摆什么谱……”

空气一如既往的寒冷，今日却有了不一样的味道。玄甲的军士们肃立在街道两旁，他们身后是簇拥的人群。

“看，那就是泠华长公主，她长得可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死了，听说她啊，跟陆家那个什么将军，联系北边的胡人一起，要篡位呢！”

“篡位？莫不是想效仿她那个母亲？咱们晟朝才安生几天？女人也配当皇帝？”

“可惜这张脸了，心肠也太黑了，该杀！”

这皑皑白雪，何必让这腌臜的天家玷污了它呢，楚泠华踢下丝履，赤脚徐行在冰天雪地中，咒骂声中，听到两声微弱的哭泣声。

楚泠华向一身缟素的玉柯摇了摇头，这丫鬟死死拉住身旁的金玥，满眼是泪。

午时，已被血浸染成深褐色的行刑台，天之骄女双膝跪地，身形单薄，却在天地之前绷直了肩背！

“孤心似已灰之木，然慷慨做汝阶下囚，无愧天地亲人！楚明焕，这皇位你坐的可踏实？你窃弄威权，构害良善。若宗社有灵，当见其身死魂灭，不得善终！”

刽子手烈酒喷上鬼头刀，楚泠华却不肯弯下脊背。

她恨，忠善侄儿，竟是虎狼之人！

她恨，闺中挚友，竟是跗骨之毒！

她恨，举案齐眉夫君，竟是忘恩负义之辈！

监斩太监尖声控诉大晟朝长公主一十八条罪状，裴知白与那姜嘉珞一众高门显贵亦是满脸的嫌弃。

忽的围观行刑的人群中传来几声惊呼，和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在刑场边等候多时的禁军们蜂拥上前，雪亮的剑锋铮然出鞘，将那人围在了刑台前。

来人黑马玄衣，一路疾行也未整装，乌黑的发丝凌乱，那双一向清冷的俊眸中满是血丝。

几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