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尘

天牢最底一层。

这是深藏地下的黑暗，亦是犯错皇族才有资格进入的“乾”字号监牢。

楚泠华微微闭上酸涩的眼睛，依靠在阴湿的墙壁上，回想这短短的二十四年。

有过父母与兄嫂的疼爱，享受过天下最尊荣的侍奉，与那奔波生计的百姓相比，合该是神仙般的日子。

只是，只是可怜了陆家老小被她连累，还有......还有陆长风。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裴知白那小人求亲前一天。

那时晔城里早就传遍，裴家的探花郎在上巳节的曲水流觞宴上得了长公主的青眼，就要尚公主做驸马了。陆长风也是听了街头巷尾的传言来的。

那次，这位让许多晔城少女夫人们视做梦中情郎的少将军，一改平日里的清冷淡漠，他坐在长公主府的小花园里，整个人有些不同寻常的焦躁。

他那双弯弓握刀的大手攥紧又松开，皱着一双剑眉，紧盯着楚泠华许久，才问她：“你真的打算嫁给那个裴家的庸才？”

楚泠华当时正把玩着裴知白刚私递进来的白玉蝶恋花团扇，闻言笑道：“也不能说是庸才啊，虽然比不上长风你这威名赫赫的将军，但也是今科的探花郎嘛。”

团扇轻轻挥动着扑出阵阵香风，那甜腻的味道的却少年将军的心如坠冰雪。陆长风望着女孩洁白的脸庞，张嘴想要接着说些什么，却被楚泠华有意的打断了。

楚泠华道：“我大婚时若你还在晔城就是最好了，我听闻民间嫁娶时新娘都该有兄长送嫁，我皇兄肯定是不能亲自来送我，到时要是有你这戍卫晔城的十六卫上将军为我开路引行就好了，我定不会忘了给你发请帖，你也别忘了给我封一笔大大的礼金来……”

“可是，我——”陆长风看着楚泠华唇边那幸福的笑容，忽然心里放了许久那些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侧过头去，抿了抿唇，又压着声音说：“我近日就要回北疆去了，我兄长......兄长他独自镇守北疆已久，家中孩儿年幼，想让我回去协助他料理北疆军事，我怕是......不能参加长公主的婚礼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子，转过身面向楚泠华楚泠华，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眸变得有些黯然。

“这次离城，怕是许久不会再见。姓裴的要是敢欺负你，就写信给我。无论什么情形，我必回来护你。”

言罢未等楚泠华的答复，转身便大步离去，一转弯在花园扶疏的绿影间不见了。

那是就他们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也是唯一一次，那个仿佛被风雪包裹了一般沉默寡言的人，将心事展露给她看的时刻。

这样惊才绝艳的少年郎，谁会不动心呢。

楚泠华也只是被“帝星入命”的命途所累，不敢让他真说出口。

她怕自己会心动，更怕一时任性选择会害的母帝的一番苦心成空，会连累皇兄的朝局动荡。

那天之后陆长风就自请奔赴北疆戍边。

只是每一份北疆的军情奏表中，都有一封给公主府的夹着月见草的问安的书信......书信！

黑夜中，楚泠华猛然睁开眼睛，陆长风，真的是我害了你！裴知白那人文采并不过人，唯有一笔好字，师承大家，尤其是仿他人字迹，更是连本人都分辨不出。

“长风，陆长风，今世我负你，是我负你啊！”

如凤凰泣血的声音回荡在“乾”字号，负责看守的老辛头跟自己的小徒弟说：“这长公主也是惨啊，你个小兔崽子今晚上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往外说，小心脑袋。”

徒弟连忙给自己的师父倒上酒，应承着答应，心里却想着白瞎了长公主那一身好皮肉，不愧是晔城最美的贵族女子，不知道跟丽春院的姑娘比是不是更嫩滑。

不过看师父他老人家应该是受过长公主什么恩，算了吧，别惹麻烦了。明早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