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神宫圣主
林九想说“自然是求他飞升“,但她随即意识到吴鱼还什么都不清楚,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自然是求我离开”。
“离开……谁?”吴鱼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什么。
他想起有一日自己在莲塘边清理虫豸,远远看见斋主提着食盒自院门处进来,少女从楼中跑出来,然后变成狐狸跳上食盒,又跳上男子肩头。男子似是说了一句什么,狐狸蹭蹭两下就在他肩头钩出了两朵“线花“,男子无奈一笑,随意将那两团用手抹去。他那时认为斋主虽然相貌平平也少笑,但他只要随意皱眉凝目都能让人感到其中的情绪,一旦笑起来就会让人发现他天生眉目含情。
然而如今想来,可能并非如此。
而林九听吴鱼如此发问,这才意识到对方还不知晓她与奉载玉的事情,一时便犹豫了。
她这一犹豫,吴鱼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一时也理不清自己是何感受,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等到出了门被凉风一吹,脑袋发胀的感觉才消了下去。
就这样一连三天,莲塘小院中都跪着这么一个黑漆漆的人。温纭毕竟修为不算太高,年龄又大了,这么不吃不喝地在凉风中吹三天,不仅眼下青黑、嘴唇起皮发白,连额头上都隆起了两道青筋,情绪从一开始的激愤变成了怨毒,现在平静下来则变成了冰寒。
她麻木地跪在那里,膝盖和背脊似乎都感受不到了,后脑勺突突的跳着,四肢虽然是冷的,但胸口周围却是一种燥郁的热。
好在心神是冷的。
她已经明白奉载玉不会理会她这般行为了。
想想也是,毕竟当年神宫之中那真是”血泪相和流”的盛景——十八位祭祀,七十二位流云从者中有九成都无法接受他的决定,好言相劝、威逼利诱这种口头上的功夫自然是无用、于是跪地的跪地、自残的自残,似乎一个个都吃定了这样他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但没用。
没有谁能挽留住他的脚步。
还是大祭司看他这般决绝,对众人道:也许这般心性,才能飞升成神。
于是从那之后,即便宫中有了新的圣子,但神宫中人依然认为他才是能飞升成神、带领大家去往众妙之门的那个人。
所以神宫中的祭祀们开始变得散漫:他们不再将圣子之言奉若圭臬,因为九洲之上有了更神圣的领袖;他们不再将瀚海视作世上最美好的居所,因为没有他的地方对于修行者来说不过是长着草木的荒地。
于是她也离开了。
她原以为自己的离开也会引起轩然大波,然而当走出瀚海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神宫中已经没有那么多人看重她这个排在末尾的小小祭祀了。
他们只需要在想找的时候能找到她就够了。
每个拜入瀚海神宫的人都在神宫的通天石碑上留有灵魂印记,且不消不灭,所以他们自然可以找到她。
他们以为也能够找到他。
可他们不知道,她将毕生心血都投入到了隐魂链中,如果他不摘下隐魂链,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包括她这个制作之人。
而只有当隐魂链被外力破坏的时候,她才能知晓他的所在之地。
她还记得看见印魂灯亮起的的那一刻,她胸口的温度比现在还要炙热,似乎仅仅是从那亮光中她就已经汲取到了新生的力量。
她颤颤巍巍地从脑海深处捧出了那些记忆,一桩桩一件件的回忆着,像这镇中最普通的小孩吃玫瑰蜜糖那般,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汲取着其中的甜蜜。
她入宫那年是多大呢?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是七岁来到太后身边后,才有资格看像他这样的贵人一眼。
不过,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罢了,又在乎什么贵人,何况太后已是这王宫之中最贵之人了,只是宫中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