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乱我心曲(二)
奉载玉直觉不对劲,连忙用手背去触碰她的额头。
果然很烫。再摸摸她的面颊和脖颈,也都跟捂了火炉一样。
奉载玉这才发觉她哪里是睡觉,根本就是昏迷了。
狠狠地叹了口气,他将林九打横抱起来挪到床榻上。昏迷中的林九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努力想睁开眼睛,但却是徒劳。
他再次给她执腕诊脉。
林九的脉象迟滞沉郁的很,于是奉载玉又用灵识为她探查一番,却发现她经脉上的裂痕竟是更多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男子不由锁紧了眉头。
昏迷中的林九虽然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但梦里却是光怪陆离得很。
梦里是她被步重臣捉住的那天,青云镇的街道上宝马香车排了一路,垂碧坊中凤箫声动、笑语盈盈,穿着清凉的天山舞姬在宾客中间来回地转着圈,留下一路馨香,她蹲在一张桌子下面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人们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不少都大着舌头说起胡话来,她便从桌子底下悄悄地钻出来四处扫荡。男人们都说垂碧坊的舞姬是一绝,她却觉的这垂碧坊的舞姬不如烧鸡。
垂碧坊的宾客大部分都是来取乐的,即便厨子是从国都请来的行业翘楚,歌舞中谁又顾得上吃饭,烧鸡烤鸭炙猪肉通通都便宜了她。
垂碧坊的后院拴着只大黑犬,她想着同为兽类,这位如此不自由,于是也给它留了一个鸭屁股。
然而就是这块鸭屁股坏了事。
那大黑犬在院中狼吞虎咽的时候,恰巧被找寻她踪迹的顾屿看到。顾屿是步重臣的小徒弟,头大身子细,本事也一般,只有一招引水诀用的出神入化,是以林九根本没拿他当作一回事。不过话说回来来他也当真是心细如发,竟然能从半块儿鸭屁股上瞧出此地的不寻常来。
他拿着她的一缕毛发追踪到垂碧坊,明明知道她就在里面,不过以防骚乱并没有立刻下手,直到她奔到后院菜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跌跌撞撞从墙外翻进来。
菜窖在地下本身就隐蔽,这垂碧坊的菜窖又挖的弯弯曲曲,顾屿站在地面上看着手中罗盘哗啦哗啦的转却见不到一根狐狸毛,原本都准备走了,却见院子里的大狗开心地吭哧吭哧啃着半块酱鸭。
垂碧坊这种地方看着虽然气派华丽,但里面伺候的丫鬟一天也不过几个粗面窝窝、两碗野菜汤,哪里肯给看门狗吃酱鸭这等好东西,所以他一下子就就锁定了菜窖,迎面将她逮了个正着。
她被他用引水诀捆住装在袋子里,后来也不知道晃悠了多久,再出来就是琼瑶满地、松芸万朵的昆仑了。
昆仑多怪奇,兽也怪,人也怪。
她林九原本也只是只林子里的狐狸,别说什么上古妖邪,就连普通猎户对她都是威胁。况且自从有了灵智,她连山鸡兔子都捉的少了,很多时候都是跑到村镇里偷些人类的食物来吃。可她在昆仑中却见到了一只眼睛的青睛蝙蝠,三个脑袋的金花飞蛇,六个翅膀的人面鸁鱼,鸟首龟身的旋兽……它们从活着的一团奇形怪状变成死的一团奇形怪状,尸山血海之间,一团团黑色的虺趴在上面大吃大嚼,有白发的鹰钩鼻老妪持着金杖站在冰雪铸成的白波之间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老妪走过去,这才教人发现她背后连着很多细细的银丝,那银丝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赤目红发的金刚、有青面血口的罗刹、有三眼白唇的娜迦,它们颠来倒去地弹奏着不同的乐器,坐着弹、站着弹、躺着弹、倒立着弹,直到身后的冰崖下缓缓升上来一轮巨大的月亮。
那月亮发着极亮的光,周围是幽幽的蓝紫色,然后那月光扫过的地方皆变为了黑黢黢的深渊,大堆大堆地腐尸从深渊边缘掉落下去,被黑色所吞没,然而那无声无色的深渊中却有诡异的气息不断地冉冉上升。
忽然一只独眼鳞尾的深蓝色巨鸟冲天而起,它头顶着一簇蓝色的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