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妹滞留新平瓷行
二
东方刚刚露出熹微,整个汴京在这时醒来。西角楼正街上有一家“新平瓷行”老店,这时也开门了。
店主霍仲玉老先生推开店门,心里一惊,屋檐下坐着两个人呢。借着熹光,他看清了,是一男一女。女的一身白衣,靠在门板上已入睡了。男的坐在石阶上,抱着根扁担也睡着了,一头是铺盖行李,一头是个银匠用的打银柜。
晨露盈盈,霍老先生心疼了。他轻轻敲了一下门板。两个人同时都惊醒了,男的拄着扁担已站了起来,他说:“老伯,我们这就走。”
霍老先生说:“早晨外面多凉啊,现在还没大亮,二位就到小店里歇息一下吧。”
霍老先生招呼他们进了里屋,这里是谈生意的厅堂,摆着一张有炕桌的红木榻床,还有两张有软垫的靠椅。他们就靠着坐下了。
一会儿,霍老先生端来有名的开封胡辣汤,分成两碗,叫他们喝下。接着他又煮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汤粉,让他们挑到碗里吃。
霍仲玉问道:“孩子,你才十几岁吧?”
女孩说:“我叫刘娥,已经十六岁了。他是我哥哥刘美。我们是川蜀人,昨天傍晚才来到汴京。凑合着过一夜。打扰老伯了。”
两位年轻人也没有了睡意。交谈中,他们得知霍老伯是江东东路饶州府浮梁县人,名仲玉,陶瓷世家。儿子媳妇们都在浮梁昌南做瓷器,只有一个六岁孙女在膝下作伴。
这时,左厢房门开了,探出一个女孩子胖呼呼的小脑袋,跑到刘娥身边说:“小姐姐,你真好看。”她发现了插在包袱里的鼗鼓,高兴地拨弄起来。
刘娥告诉老伯,像娟娟这么大,她父母就离世了,她和哥哥由知书达礼的祖母抚养成人,靠变卖家产和祖母的一些首饰艰难度日。去年兄妹俩将病故的祖母草草安葬后,离开了动乱的成都,来到渝州顺长江而下到了扬州,又搭船来到开封。
刘娥靠在椅子上,可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双手自然地护在胸前,却触及了放在衣服里的那锭银子……
那锭银子足足五十两,是在扬州遇上的恩人普元法师送给他们作盘缠的。
那天在扬州迎銮镇江畔,一群人围着正在演唱的刘娥,多是船工民夫。
刘娥如旋风般舞动腰肢,双手击奏鼗鼓,清脆高亢的歌喉有如高山飞泉,激起波澜,响彻云天: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刘娥腾空来了一个大回还,连击鼗鼓,奏出长短相间的一连串鼓声……
观众之中突然有人高喊:“小女子唱得好。”
一位五十多岁的高僧急冲冲地走着,袈裟挽起来塞到腰间,时而驻足聆听江风送来的声音。他是东山云禅寺住持普元法师,刚才还在镇上白鹤亭听华山陈抟大师讲学。
陈抟,晚唐以来的著名道家学者,长须飘飘,穿一身灰色直裰,算来已有一百一十三岁。初夏,他受皇上赵炅召见 赐号“希夷先生”,后顺汴河而下,拟往故乡亳州一览,经扬州迎銮镇应邀讲学。普元乃“佛道双修”,来听先生讲课。忽然陈抟大师把他唤到边上,说:“普元,你听,天籁之音……”他告诉普元,一位贵人落难在山寺前面江畔,演唱为生,要去寻找并搭救,指引其往汴京。
听到这位女子演唱,普元法师惊住了,民间卖唱的女子一般只会唱些低俗的小调,而这位击鼗的白衣少女竟能整段整段地咏唱李白的长诗,且能声情并茂地表演,表达心中强烈的感情,必定不是平凡女子。
这时,一位青年男子站出来,拿着一块小铜盘伸向前面,说:“我叫刘美,是北汉右骁卫大将军刘延庆的后人,和妹妹刘娥从蜀地来到扬州地界,历尽艰难,权请各位朋友相助。”
鼓点中,一些人往铜盘丢下小钱。
普元法师即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碎银,约有五六钱重,欲放进刘美伸出的小铜盘中。
普元法师被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