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韩王初见刘娥
一
宋,太平兴国八年,汴京开封。
皇城重重叠叠赭黄的飞檐翘角,鳞次栉比,彰显着浮华和威严。皇城宣德门巍然京城主轴线的御街,宽阔浩荡,自宣德门南下,穿越内城朱雀门,延伸至外城南熏门。纵横的大街小巷,喧闹的瓦子勾栏,错落有致,密密层层,一直到被河边的岸柳遮掩。
堤岸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汴河如烟的柳枝间,掠过几位青年策马疾驰的身影。
“韩王,码头到了。”后面的蓝衣青年一夹枣红马,赶上来轻轻说道。
韩王赵元休足踩马镫,飞身下鞍,十六岁的韩王赵元休,头戴紫金冠,腰间佩一把杏黄鞘长剑。他是当朝天子赵炅(即赵光义)的第三子,去年封为韩王.
韩王府两名挺拔魁梧的青年给事张耆、夏守恩赶紧跟上前来,手按佩剑,分立于韩王两侧。夏守恩的弟弟、韩王贴身随从夏守赟在柳树下看着马匹。
“禀报韩王,约未时末或申时初刻,楚王的船就可到达码头。”楚王府虞侯孙坚实道。
韩王赵元休与楚王赵元佐一母所生,他九岁时母亲李妃去世,仅长他三岁的大哥百般呵护他。大哥元佐这次是奉旨前往淮河一带安抚灾民的,已经一月有余,今日将返回京城,他是一定要来码头迎接的。
想起了大哥,赵元休的眼眶里有点湿润,一刹间,汴河里舟船上的风帆仿佛化作无数猎猎旌旗,飘拂着的重重烟柳化为滚滚烟尘……
那是三年前,宫里接到快报,皇上御驾亲征就要凯旋了。
两个月前,辽军绕开雁门关,直插东线瓦桥关,辽帅耶律休哥率轻骑渡河强攻宋军,大获全胜。父皇不顾尚未痊愈的箭伤,迅速率军亲征,辽军溃败,一路退回辽境。
天空飞着雪花,北城的箭楼和绵延不绝的高墙、插满了旌旗。广场上,分列着整齐威武的皇家禁卫军。穿一身貂皮戎装足蹬黑色麂皮靴的他,禁不住踮脚朝北眺望……
翘首以盼的人们终于看见了遥远的天边滚滚烟尘飞腾而来。
越来越近,他甚至看清了飘舞的大“宋”旗帜下,骑着赤面马的正是英勇无比的父皇。左边马背上攒动的是大哥,右边是二哥,后面是叔父、秦王赵廷美。
他冲出人群,伸长手臂左右摇晃:“是我。”
凯旋的将士们一个冲刺,纷纷跃下马来。
他冲上前去,一下子攀上了大哥的肩头,二哥也奔了过来,三人紧紧抱在一起。父皇也顾不得尊严了,敞开飞扬的战袍,将三个孩子揽入怀中。这样的生离死别与重逢,又何止一次。
太平兴国三年,也是在汴京北城,年幼的他见到了北归的父皇。没有往日的威严,父皇受了箭伤,脚不得动弹,是坐牛车回来的。
韩王赵元休用衣袖擦去迷惘,眼前忽然一亮……
在刚下船踏上码头石阶的人群中,有一位白衣少女,正翩然走来。
她发髻高挽,三千青丝用一根浅绿色的丝带绑着,娥眉微挑,丹唇嫣然。她低垂眼帘关注着脚下石阶,肩背一个蓝底白花的包袱,柔细的腰肢袅袅娜娜。忽然,她抬起头来,一双黑眸仿佛闪过一道如星辰般灿烂的光芒,与不远处正注视着她的韩王赵元休清澈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她背上的包袱里露出一半琵琶,还插着一面鼗鼓。
只一瞬间,赵元休怦然心动,已萌生起一生一世的爱恋……
似曾相识,他想起来了,前天夜里,在如水的月光下,一位白衣仙子飘落在他韩王府花园中,步履轻盈,仪态万千,如梨花般清纯。如樱花般灿烂,美目顾盼,似电光勾魂摄魄,他欲上前,白衣仙子已随风而去,飘向明月……前日乃南柯一梦,而此刻他犹在梦中。
他是皇子,从小在无数佳丽的怀抱中长大,但从未如此被一位女子的美所震撼,白衣女子正款款而来,他无法再将目光挪开……
“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