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投胎
“李璇玑,你可知罪?”
忘川河风云诡谲,黄沙漫野,天边乌云暗卷,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说话之人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翁,面色暗沉发绿,头上戴着一个玄色的冠冕,唇色乌黑,坐在黑气散发的王座之上,正面带厉色看向下首的女子。
女子一身红底金铠甲,长发用一根红绳束起,手上提着一杆红缨枪,站得笔直,她昂头对上面坐着的阎王道:“本宫何错之有?”
“尔为女子者,持枪上阵,蔑视夫主,是为颠覆女德,当下十八层地狱,过油锅,受刀山火海之刑。”
“那你说,女子该当如何?”李璇玑问。
“好生相夫教子,守住三从四德,不犯七出之罪,以夫婿为天,为夫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恪守妇道,这样的女子是为女子典范。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喝了这孟婆汤,投得好胎。”阎罗话锋一转,对李璇玑道,“而如你这般不守妇道之女,合该受得千刀万剐之苦,不配转入轮回!
对了,忘记告诉你,你的寿终本来还有四十年,是本座看不惯你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提前收了你的寿命,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呵——”李璇玑笑出了声,使了轻功飞上阎罗所坐的九重城阙之上,厉声道,“世间男子,沙场杀敌者有之,科考及第者有之,为商富贵者有之。
而女子呢?青楼卖笑者有之,困于内宅者有之,为奴为婢者有之。
我问你,凭什么?凭什么男子生来尊贵,女子生来卑贱?
凭什么男子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女子就只能依附于男子?
我就是要告诉世人,女子可血战沙场,可舞文弄墨,可经商行贾。
你若说是天道不公,我便要掀了这天,刺了这地,闹他个天翻地覆!”
李璇玑红缨枪架在阎罗的脖颈上,道:“还了本宫的寿终,放本宫回去。”
阎罗这是才知害怕,瑟瑟发抖道:“你...你尸身已毁,回不去了。”
李璇玑拿着红缨枪轻轻在阎罗脖子上摩擦,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杀了你,在一把火烧了你这忘川,反正是千刀万剐的结果,本宫何惧也!”
“慢着慢着——”阎罗倒吸了口凉气,抓过一旁的命薄来,随意指了个名字,“这个,这个常修玉命不久矣,我便用她还了你四十年寿终!你便去附身到她身上,等她一死,她的身体便是你的了!”
李璇玑眯着眼睛,道:“你若敢骗我,我便再来这阴曹地府取了你的性命”
阎罗颤抖着道:“自是不敢。”
......
景元十二年的上元夜,天色渐暗,秦淮河码头上已足足点了一个时辰的花灯,这先丞相唐家的灯才零零星星点起来。正院堂上坐着一位苍髥白发的老相公,身披玄色绣福禄寿长袍,手杵灵寿木祥云八丈柺,俨然一副老者风范。
旁边的东侧椅上坐着一个约莫五十二三的男子,一脸惶恐,急切道:“父亲,今日州府大人宴请江宁官场,宴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今晚家里收到帝京来的信,说是修玉同徐家那小子和离了。”老者道。
“什么!”男子大叫一声,“莫不是欺负我家没人了不成,我妹妹就这么一个女儿,又在我唐家长大,我看她便如我亲闺女一般,何使得他们徐家这般糟践!”
老者冷哼一声,锤了锤拐杖,道:“和离也未必是件坏事。你妹夫今日才告诉我,徐家那位公爵夫人,日日在房里作践修玉。修玉才生下澹阳,她婆婆就非要给她立规矩,寒夜里生生站了一个时辰,险些落下寒病。如今又是拿澹阳说事,竟要把一个好端端的正出嫡子送给她做侧妻的外甥女养……”
男子大怒,将手中的墨竹茶盏往地下一摔,茶盏碎了满地,男子仍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