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岂曰无衣

叶霏烟一时无语，心道自己先前似乎并未察觉出李星鸿有这份关怀的心意。

“我没事，他怎么样？”

“说是脑袋有点儿疼，不用担心，他皮糙肉厚。”尉迟烽给自个儿倒了点热茶，又道，“碧水楼是王垚的地盘，鱼龙混杂，我已经在那儿蹲了大半个月，那些往来的酒客之中没准就混杂着突厥鹰犬，互相递送情报。幸好你和云敛及时发现存着弹药的密室，否则他们定要一把火烧了，再引发个连锁爆炸，明儿一早高昌就在《大唐新闻》网站首页上了。”

叶霏烟讶然，“那开店的拓跋三娘也是和突厥人一伙的吗？”

“我去找你们时，拓跋三娘已经跑了。”尉

迟烽蹙眉道，“三娘极有可能是王垚的人，否则她一外邦女子，如何能在高昌城内立住脚跟？”

叶霏烟思量着，这人故意借找猫的借口引诱她和李星鸿进入后院，毫无疑问是想置他俩于死地，这事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那日夜晚突厥人并没有看到她的脸，应当是不认识她的。难道拓跋三娘要杀的人是李星鸿？那个纵火自尽的胡姬又是什么人？莫非是那晚出现在车内的胡姬？

尉迟烽起身道，“秦都尉已经出发去找苏赫了，你先歇着，等好消息吧，我走了。”

叶霏烟心中乱作一团，尉迟烽的宽慰聊胜于无。她起身送客，忽然瞧见了院落里

啄食吃的母鸡。

这鸡原本是杨雪钊在东市花高价买的，摊贩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是只长不大的“袖珍宠物鸡”，结果被到访杨府的叶霏烟一眼拆穿——就是只下蛋鸡。

于是叶霏烟便十分荣幸地获得了这只下蛋鸡。

“尉迟都尉请留步！这只活鸡你拿去送到李星鸿府上吧，就说是我送他的，给他赔不是。”

尉迟烽看向那鸡，鸡也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他笑了一下，爽快地道了声“好”，拎着鸡走了。

叶霏烟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廊下，正欲转身，那穿红色胡袍的身影却又出现了。

“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叶姑娘，我和李星鸿熟识之事，还请勿在旁人面前提

起。”尉迟烽道。

叶霏烟早已是满腹疑惑，今日非把事情弄个明白，当即问道，“这是为什么？”

尉迟烽爽朗一笑，坦言道，“实不相瞒，我是于阗人，又兼‘火狸’都尉一职，实在不宜和天家的人走得太近，圣人不喜欢。”

叶霏烟若有所悟，尉迟乃是于阗国姓，而于阗乃是李唐的忠实拥护者。以尉迟烽的相貌与气度来看，大约是身份尊贵之人。

她估摸着当今圣上多半厌恶结党营私之事，而身居要职的武官与皇室宗亲走得太近，难免招人非议，因此尉迟烽才刻意避嫌。

这理由说得通，但却说服不了她。她知道尉迟烽不想对她袒露实情，自己多问下去

也仅是自讨无趣，但唯有一点她可以确信，那便是此二人关系深厚，且丝毫不受身份地位约束。

“尉迟都尉，容我冒昧多问一句。”叶霏烟道，“你和柴都尉关系如何？”

尉迟烽毫不迟疑地应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叶霏烟点了点头。能得这一句话，她心中已经有数。以柴靖的身份背景，府上真正能够这样待他的人恐怕少之又少。

她有种直觉，柴靖或许还有事瞒着她，他应当早在参军前就认识尉迟烽和李星鸿。

尉迟烽离开柴府，终究未再出现。叶霏烟思绪飞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已是黄昏，秋风乍起，草木摇曳，无边的冷寂逐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