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
十二月末,燕京城才落下第一场初雪,屋檐上落下白皑皑一片荒芜,伴随着皇业寺第一道钟声响起,沉闷的钟声敲落一地冰雪,紧接着满城钟声响起,震得屋檐上房梁上积雪层层掉下,在阵阵钟鸣之中钦宣回来了。
钦宣带着六口棺椁缓缓走入燕京,皇帝秦庞携太子秦宵以国丧之礼迎钦北战回朝,钦燕牵着小钊珩出神的看着面前的人群乌泱泱跪了一地,人人一身缟素哀恸不已,钦燕不知道这些跪拜着痛哭流涕的人都是谁,比起看地上那些假装悲痛的脸,她更想知道哪一付棺椁中长眠的是她尚未蒙面的小侄子,哪一口棺材里躺的是她一去不回的阿父。
送行的队伍停在了江府大院中,六口棺椁在雪地上压出深深的轮廓来,送行的人排成一道长龙,依次上香跪拜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钦燕觉得这些人拜的好像不是棺材里的父母兄嫂,更像是为了完成某个必须要做的任务。
“大燕历一百五十七年,天渊守将钦北战携其妻舒遥郡主与长子钦常次子钦州镇守天渊城,梁国十万大军围城,钦北战领八千将士守五十六日,弹尽粮绝之际敌军入城,然寡不敌众,钦家众位英豪死战不退,梁军屠城坑杀天渊五万余人,幸得上天庇佑大燕,钦家三子钦宣领兵击退敌寇重夺天渊。钦北站智勇双全以身报国,追封镇北王,享国丧之仪。”钦燕跪在漫天大雪中,从她听到这段话起,燕京的钟声就没有停下来过,沉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吵的她头痛欲裂,她不明白,为什么几句话就能草草了结掉他们这一生。
整整二十七日丧仪才刚结束,钦燕就不得不面临一个难题,钊珩必须离开江府和钦家。
“三哥,阿珩为何非要走?”家人骤然离世,师傅与师娘也死了,如今钦燕回不去天渊城只能留在燕京,钊珩从小与她朝夕相伴,钦宣却要求她必须要将钊珩送走。
钦宣唤来李妈将钊珩带到书房外,小心谨慎的掩上门,确定四下无人才面色凝重的对着一双弟妹开口“钊泉夫妇通敌叛国,趁夜打开城门引梁军入城,天渊百姓被坑杀五万余人,八千将士皆战死沙场,钦家保不住这孩子,燕国也留不得他。”
“不可能!”钦燕反驳“师傅绝不会做这种事,师傅平生最是敬仰阿父,不可能背叛阿父阿母开城门!”钦燕突然想起自那日晚宴钦北战带着钦宣匆匆离去,皇帝秦庞与皇后娘娘便将她留在宫中二十日,她死皮赖脸的带着钊珩在皇后处住了二十日,最初十几日,宫中人人见她都是喜笑颜开的叫她小郡主态度谄媚,直至皇后娘娘叫她带着钊珩回江府住着,临走时除却洪公公将她们送到四哥手中,每个人都对她们避之不及的样子,她瞬间明白过来,大约那时这消息就传进宫里了吧。
钦宣心知妹妹聪慧,看妹妹脸色几次变换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开口道“现如今钊珩是反贼之子,依律法钊泉停电过该满门抄斩,钊泉夫妇已被阿父斩于天渊,钊夫人母家于昨日问斩,钊珩现在还活着已是圣上宅心仁厚。”
钦州脸色苍白,他明白通敌叛国是多严重的罪名,但他同样也不相信钊泉那样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虽不像妹妹那样日日照顾着钊珩,但对这个他看着长大亲自取名的孩子还是不舍的“即便是钊伯父通敌叛国,阿珩一直与我们待在燕京,此事无论如何都与他个三岁小儿无关啊,更何况钊伯父不是那样的人。”
钦宣看一双弟妹神色间满是怀疑,苦笑一声,再三思索才试探似的说道“那若开门的是二哥呢?”
钦燕猛地摇头“更不可能,二哥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何会做通敌叛国之事,不可能!”
“我领兵支援天渊,路上偶遇几个散兵,是天渊守军,城破之时趁乱跑出来的,待我审讯后才知二嫂与小侄钊泉夫妇被贼人暗杀在家中,二哥悲愤下当夜大开城门要为二嫂报仇雪恨,梁国十万大军蜂拥而入”钦宣停顿了顿仔细观察弟妹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