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饰
平安夜在一片奔走声中拉开帷幕。
孩子们纷纷穿上修士袍,给脸蛋儿抹上桂花油、打上香粉,一大早便站在主教厅的台阶上听候差遣。
我与大小豆丁、黑鬼、阿兰起早赶到了这儿,红拂赖了会床,所幸赶来时还不算晚。
经过这些日子的细心调养,他头皮上的伤疤已凝血结痂,被剃去的那半边头发,也生出许多猕猴桃绒似的软毛毛。
更特别的是,他第一回做了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上回唱诗时他在养病,没能到场,这一回,红拂穿回了那件他最引以为傲的绛红色长裙,一脸地浓妆艳抹,如繁花绽放在脸颊,眉间如有三春盛景。
“听好了,小兔崽子们,今天可是不容出错的大日子。”哈吉拎着裤腰带,大啤酒肚在孩子们跟前晃来晃去,“午后汉密尔斯上将们就要来做礼教。这次不同往常,还会跟来许多报社的家伙,真是群难对付的秃鹫,除了会咬笔杆子,刊登些狗屁不是的新闻,什么用也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
“还有,如若那些人问你们中午吃了些什么,你们要说,吃了火鸡,意面,实蔬沙拉,每人还分到一块芝士奶酪。”
“真是放他娘的狗屁”红拂站在我身边,玩着指甲盖,小声嘀咕着。
“赞兰阿部月,照旧会带领着你们,今天唱《耶和华》三章。”哈吉走到火罐面前,煞有介事地叮嘱道:“还有你们几个,今天千万别给我惹事。”
“报告上校,绝对不会!”火罐笔挺笔挺地比了个修士礼,他在哈吉面前,无不恭敬。
“至于其他的,格蕾昨晚应该就跟你们说过许多遍了。只是还有件事,”哈吉顿了顿,思索两秒,向我看了过来,“克里斯,你过来。”
我乖乖走了过去。
“克里斯,今天可有一位比汉密尔斯上将还要尊贵的贵宾也会到访,到时自会安排你与他单独会见。”哈吉一脸神秘。
“谁?”不知为何,我心中隐约有了个答案。
“你父亲,尊敬的安德烈斯元帅。”哈吉一提到我父亲,便难掩揶揄,“即便是退役多年,可他的余威,仍横贯在橡树庄。”
“我不见。”我当场否决,想也没想。
“你必须得见!”哈吉一把揪起我衣领,对付我就像在对付一只小鸡,“是你父亲点名要见你,还有,如果你敢在你父亲面前抱怨,指责我,那么今后,你在这里的日子会比现在更难,听到没有?!”
我唇线禁闭,既没摇头,也没点头。
不得不承认,在反抗这件事上,我不如红拂有勇气。
“今天就到此为止,做好了今天,也就给自己赚到了来年的伙食费。”哈吉将我松开,嫌脏似的拍了拍袖子,瞥了火罐一眼:“该安排的事情,要安排上了,希望有些人不要忘记。”
我顺着哈吉的视线看去,火罐正低着头,一脸无奈地将手别在腰后。
孩子们陆续散去,大豆丁们提出先去吃个午饭。我借机回寝室拿件外套,实则偷偷躲在廊角,观察着火罐。
过了一会,大豆丁连带着红拂等人往旁边去了,火罐也别了猹猹和那些跟班,一缕烟儿似的溜到主教厅后面一排矮房子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房子是闲置的,用来堆放一些无用的杂物,偶尔有些孩子犯了错,也会被关进那些房子里。
之前红拂就被关进去过好多次。
火罐鬼鬼祟祟地小跑到门前,满是机警地扫了四周好几圈。我贴在墙角根,用破竹篓做着掩护,他应该看不见我。
只见他确认一番后,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生了锈的长钥匙,捅进门上的大锁里。许是年岁太久的缘故,锁孔有些发涩,他捅了许久,都没能将锁捅开。
到最后,火罐索性用脚踹起了门板。
“老大?!”
相反的方向,猝不及防地传出一声惊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