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
丰收季节到了,也正是麦收即将拉开大幕的时刻。
在乡村,在庄稼人眼中,一年一度的夏粮丰收可谓是农家大事,在做好了各种准备之后,接下来,便是庄稼人施展工夫,在田间比拼的时候了。
俗话说,收麦时节,男女老少昼夜忙,小孩三天没有娘,这些话一点都不假。麦收时节,地里的麦子和庄稼人活成了一体,水乳交融,就像彼此都无法分割似的。农人和麦子一起忙碌着,幸福着。
热血在心中升腾,人们眼里心中,全是希望。
“走!今天正式下地割麦!”刘老汉被太阳晒成红褐色的面庞上,一双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他低声宣布了这件大事,声音不大,但震撼力强,低沉的嗓音中似乎还有一种命令语气在里面。
家里的三个劳动力都将刘老汉这句低吼听得真真切切。三个人各司其职的拿着收麦用的镰刀、绳子、水壶、茶杯等,准备出门下地去。“来!都放车上!”刘根喜拉着架子车出门去。他朝着娘和自己媳妇喊了一句。刘根喜娘将手中拿的绳子、水壶、茶杯这些都放到了架子车上,清荷则将三把镰刀轻轻放到架子车盘上。
刘根喜脖子上挂着一条早已看不出是土黄色还是白色的毛巾,他铆着劲,拉着架子车出门了。
刘老汉戴着一顶破草帽,帽檐处有几处都散开了口,编草帽用的草芥调皮的耸立着。他一手拿着自己那把镰刀,一手则拿着一个烟袋锅子,时不时的递到嘴边吸上几口。他走的很快,可以说是大步流星,朝着那充满希望的田野走去。
麦收时节,干燥的炎热的天气正是庄稼人想要的。干燥炎热的天气也让乡村的土路黄土弥漫。临近麦收,土路更加凸凹不平,承载着比平时更多的车辆和人、动物的践踏,土路上的黄土便更加松懈涣散,路面也更加凸凹不平。
庄稼人大半辈子都在与黄土打交道。他们对这些溅撒在头上、鞋子上、衣服上的黄土并没有多少抗拒。此刻,刘老汉的双脚几乎埋没在厚厚的土路上的黄土里。他大步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不时的吸上几口旱烟,用极为欣赏的眼光看着土路两旁的庄稼。
沉甸甸的麦穗又大又黄,麦芒在太阳底下泛着光。刘老汉不禁心中窃喜:“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嘞!”
“他爹,你走这么快干啥!”刘根喜娘在老汉身后抱怨一句,就又三步并作两步的急忙去赶上刘老汉了。
清荷两手空空的跟在刘根喜的架子车旁边,她脚步轻盈,脚上的千层底白底黑帮的布鞋上,同样溅上了厚厚一层的黄土。但她丝毫没去理会这个。
娄清荷是笑着的,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闪着光,此时更加明媚动人。她头上搭着一块有天蓝色小碎花的白底毛巾,这块毛巾被清荷折成了帽子状,盖在头顶上。它的作用可有两重,一来为了遮挡上午当头的烈日,二来为了擦拭挥刀割麦时脸上的汗珠。
丰收时节,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虽然地里的粮食还没有归仓,但现在,走在黄土弥漫的土路上,看着路两边这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黄色麦田,感受那扑鼻而来的浓郁麦香,这个时候,任是再冷、再空的心,都会被这一切填满的。
“清荷,上来,我拉着你!”刘根喜此时的心情,也像路两边的麦田,黄橙橙金灿灿的。他看着媳妇跟着自己的架子车在走,提出来让她坐上去,他要拉着她走。
娄清荷倒是不乐意,她轻轻的说:“坐啥车哩,三两步就要走到地头了!”
“上来!”刘根喜粗暴的喊了一句,听不出来是怜惜还是命令。
娄清荷杏目一瞪丈夫,小嘴一抿说:“上来就上来,省下力气等下还要割麦哩!”
刘根喜光着膀子。常年的农田劳作早已将他晒成了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就像刘老汉一样,不但脸上是红褐色的,身上晒的也是黝黑黝黑的。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