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鹤唳(4)
水榭环花, 风吹过,茎茎叶叶招摇不定,间或花瓣落下, 微点水面又静止,仿佛落于水银镜,被兀地定住。
湖心有座仙气飘飘的风景亭,鲛绡碧纱,玉阶翠瓦, 四周前后有一道道固灵法阵,其间灵气浓郁如液, 每呼吸一口都能感觉到修为蹭蹭上涨。
亭内陈设十分风雅, 琴台、宴廊、悬空酒架一样不缺,时不时有灵鹤飞过,白云环绕, 鹤唳声声, 好一派仙家景象。
亭中布局十分风雅,鲸骨金绣的屏风内外分隔,外间可赏景, 坐榻是仙玉材质, 莹白如雪,左右前后都有华丽的珍宝装饰。内间可宴请, 时不时有掌声、喝彩声传来。
一群少年修士围着一人奉承,简世鸢走近, 声音越发明晰。
“舒兄奇才!此诗前两句恢宏大气, 气势磅礴, 后猛然收尾, 让人叹惋追思, 或雄伟或寂静,二者相融,实在是妙!”
“世人皆晓秉心兄擅音律,琴艺无双,一曲《逍遥子》音震八方,可秉心兄之词,方人间少有之精妙,不读愫词,妄为修道清静之徒。”
“原以为舒兄的《拥水令》已是咏水之巅峰,没想到新词《定风波》更胜一筹,上阕登高纵目,吟天下之涛,下阕溪流慢行,颂水波微淼,一动一静,诗意如奔腾而下的天水,力彰意境之不凡!”
“不愧是舒家鹤子,当真不凡!三步成词,这速度才华远胜‘一诗压万诗’的文君子,我看,再过十年,天下只知舒愫喽!”
“只有秉心兄这样的人杰才能写出如此清绝之词,此次文斗,秉心兄定为魁首!”
“舒兄之才,笑傲群英,就这武斗......秉心兄可愿争第一?哈,若舒兄尽全力,那双魁首必是舒兄囊中之物!”
说着,哄笑声,饮酒声,称颂声不绝于耳。
简世鸢穿过人群,先见一点被酒洇湿的袍角,湿漉漉的丝质白袍紧贴着白瓷色的肌肤,隐约可见一点诱人的湿色。
视线向上,又见一截墨色长发,舒愫未束发,头发似水洗过,保持着要干不干的潮感,颜色倒比干燥时深了几分,好似画出来的,精致得不似真人,唯一的装饰是耳骨处的银月色垂链耳夹。
男修很少佩戴这种花哨的耳饰,一弯如新月,垂下摇晃的银色。
点点银光。
简世鸢伸手,穿过舒愫的发丝,刚好触碰到沉甸甸的银链,冰冷的触感,如一滴凝固的泪。
忽而,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喧闹嘈杂中,似冰落井底,晃出一点点清脆、无法忽视的撞响。
舒愫披发俯身,微微瞥过来一眼,他的唇轻薄,笑起来如桃花沾水,一晃而过的艳色光影,那笑容太浅了,又矜骄。睫毛被潮气润湿,眼尾有些洇红,瞧着似含桃色。
他只穿着素色鲛纱,衣袍空荡荡,还是少年身形,高挑又瘦,眼底有丝稚气,白皙的手指勾着白玉酒瓶,再看又有几分随意。
与之前的乖顺不同,少年舒愫如抽芽的新柳,从头到脚全是晃眼的恣肆,无法忽视的美貌。
法则金链啧啧感叹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潇洒风流的一面]
舒愫是清冷寂美的长相,沉睡时如一尊玉像,清冷禁.欲。
之前的景象里,他总是在笑,笑容含蓄内敛,模样乖巧,却缺少锐气。现在的舒愫恣意潇洒,眉眼间尽是骄矜,相比较,少年舒愫过于耀眼了。
简世鸢嘴角浮起一点笑,“人总要长大的。”
[你呢?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
法则金链喜欢探究简世鸢的过去,哪怕它能翻阅简世鸢的过去,也喜欢听简世鸢亲口说一遍。
简世鸢想了想。
“我忘记了,大概是很普通平淡的半生。”
“没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就努力活着。”
失去感情后的弊端初显端倪,曾经的痛苦快乐、深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