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兑奖
第二章
收到兑奖通知的时候,季梦真一直在回忆买彩票的那天。
那天的聚餐,是他们毕业后的第一次聚餐。
大家念个大学念得天南地北的,一两年才聚齐一次,所以团聚来得十分难能可贵。
“你说……二十四岁能干什么?”
二十四岁能干什么?
当江让把这个问题高高地抛向夜空时,季梦真望着漫天繁星,想了许许多多的答案。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千种万种,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们选择了现在这样的。
提出买彩票这个奇怪建议的人是季梦真。
从小到大,季梦真一直是爱牵头干事儿的那一个。
2008年,汶川大地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季梦真带头逃课,几个小学生坐上前往城外的客船,准备去对面岸边的果林晒太阳。
第二天,季梦真被叫去办公室请家长,第三天,地震来临,所有人都吓得忘记了要请家长这事。
那时候。
江水滔滔,地久天长。
江让问“二十四岁能干什么”,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发财”,说早发晚发不如现在就发,赚钱才是活下去的第一基本动力,走我们去买彩票。
对了江让,你二十四岁的愿望是什么?
当时,江让正顶着迎面扑来的风,额头鼻尖冰凉,面无表情,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买完冰冻汽水找的零钱纸币。
他从单位走得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江让将纸币握在手心里,沉默一会儿,回答说,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在这样认真的回答下,季梦真的“发财”就显得如此没有意义。
但江让还是同意了去买彩票。
因为他想起高中某一次月考试卷下来之后,季梦真盯着他的选择题惊讶无比,江让你选择题全对。
江让沉默几秒,吐出两个字:蒙的。
看了一眼自己机选后全错的试卷,季梦真忿忿道,你这运气从小到大都这样,买彩票肯定中大奖。
买彩票,如此凡俗的三个字。
被江让记住了。
没中就是俗,中了就是不俗的。
当时,季梦真忽然想不起最后一注数字。
“十二,然后……”她一边写,一边压低了音量,朝身侧问道:“喂,江让?”
“十四。”江让应了声,眼神专注地盯着季梦真写字的手。
晚饭后街道上的彩票店人来人往,除了他们几个小年轻,进来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
江让穿着单件外套,内里深蓝色的长袖衬托得他皮肤很白,头发又理得短,板寸,埋头能看见后脖颈上的乌黑发茬。
他挺直背,脑袋稍稍侧偏,拉扯出明显的下颔线条,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季梦真才刮完的刮刮乐上敲。
他搓动指腹,抖下丝网油墨的粉末。
彩票店天花板的顶灯落到他发顶,整个人宛如黑夜里的一束光。
镀之金黄,一身晴朗。
室内好像只有这一个人。
他和幼崽时期一样,还是不爱笑,扔在狗都嫌的小男孩儿堆里,永远是最清冷又最扎眼的那一个。
小时候江让是自然卷,头发留得比其他男孩儿长,细碎地遮挡住半个额头,偶尔卷曲到鬓角。
为此,季梦真还小声问过他,江让,你是不是和妈妈一起去烫了头发呀。
被问的小男孩脸一红,表情严肃,摇头。
江让看她在发呆,重复道:“十四。”
“好。”季梦真回过神,继续写。
写完数字,她心心念念地想,什么时候可以查一查到底中没中奖?
七日后。
季梦真在乔明弛的陪伴下去省兑奖大厅兑了奖。
那天下午的兑奖厅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服务窗口打盹。
门口站岗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