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中奖

第一章

首都航空航天大学。

毕业宣讲会。

每年一到放寒假前，学校会组织学生安排一场毕业签约、分配的动员大会，来自各个航司的学姐学长们，会来到现场交授心得。

因为距离首都太远，正在边境地区执行飞行任务的学长江让并没有到场。

其他优秀毕业生正在台上讲述自身经历，台下众人纷纷交谈耳语，说为什么上一届综合能力的年级前三会主动去那种地方？

冬夜降临，会场镁光灯长亮，地面潮湿，雾霭渐浓，小雪自夜幕坠落。

主持人面对大荧幕，话筒拿到唇边，荧幕上出现一位身着藏蓝色飞行服的年轻男人。

“是江让——”

台下一阵躁动。

这人成绩好又长得好，大学四年上天入地发挥稳定，风评优秀，没出过什么乱子，自然成了学校内常常被提起的一号人物，都以为他毕业首选大航司大城市，结果莫名转去了高原山区里。

入夜后的藏区太过寒冷。

荧幕里的男人笑起来弧度轻微，耳朵被冻得发红，飞行头盔夹在臂弯间，身姿笔挺，制服袖口轻轻挽起一截，露出肌肉紧实的手腕，皮肤白，手指修长。

他身前悬挂一盏昏暗的灯，光线从侧面越过他的鼻梁。

“这位就是2017届优秀毕业生江让同学了。因为他所在的地区特殊、偏远，所以我们只能用这样现场连线的方式来采访他……”

信号不太好，江让的脸在荧幕上卡得一动不动。

耳畔风沙呼啸。

他瞥一眼在跟前帮自己举手机的同事，拧眉道，“我说话他们真能听见？”

“现在太卡了，信号又弱，估计你都是静态的，连不了啊。咦……”同事怔愣，举着江让的手机，看屏幕上方弹出来电，“有人给你打电话，叫什么，季，季梦真。”

江让抬眸，“手机给我。”

为了接个电话，现场连线这种事都能先耽误，同事敏锐地嗅出不对劲，坏笑两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递给他。

手指被雪山下刮来的冷风吹得僵硬。

江让仰头，拽下飞行服拉链，把手放在脖颈处暖了暖，才拿起手机放到耳边，他还没开口，只听那边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江让江让，我跟你说！”

“说什么？”

“你过生日买的那张彩票……”

“搞丢了？”

是夜，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抵御寒冬的滚烫——

“我们中奖啦。”

几个小时前。

辛丑年，农历腊月十三。

宜办红事。

临近春节，少城气温骤降，寒风呼啸而至。

皇冠酒店宴会厅内，一场混乱的婚礼正在举行。

今天的天气预报不够准确，仪式还未开始，天空已下起冰冷刺骨的绵绵细雨。

司仪正准备打伞继续走流程，新郎却不乐意，说新娘怀有身孕不能淋雨，自己帮忙打伞又很累，干脆回室内吧？

于是所有人浩浩荡荡，涌进室内宴会厅。

相对于草坪婚礼，室内宴会厅布置简单，只有酒店原先搭好的台子和吊顶。此时新娘已有些不悦，但怕说错话引新郎发怒，只能拎起婚纱裙摆小步跟上。

候场准备时，几位伴郎或在整理领结，或在交谈对策——

“等会儿要怎么闹伴娘，想好没有？”

“要闹？你闹去啊！你看她那个废物哥哥时时刻刻守在身边，我碰都不敢碰她一下。嫂子说过她弟弟脾气大，让我们别惹。”

“嘿，我们人多势众，怕什么！你看季家来了几个人？等会儿敬酒的时候，我先把伴娘搂住，你们再去找她哥喝。我伴郎搂伴娘，天经地义。这大喜的日子，没人会计较。”

“之前我们不是打赌了吗，谁能在婚礼上泡到小姨子，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