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光阴,弹指而过。
鹤阳荒山深处,春意渐显,冰雪消融。
那无人在意的孤坟,竟在那寸草不生的坟头破土了嫩芽,通体青蓝,夜间闪烁晶晶蓝光。偶有农户经过,一瞥竟吓至疯癫,清醒后带着一家老小投奔远房亲戚,从此鹤阳人尽皆知:那荒山的孤魂野鬼正讨人索命。更是无人敢在踏足此地。
如此,那草便得了清净,每每缠着那坟的主人讲述生前。
“早便说不要随意骇人,你偏装神弄鬼。你看,这下好了,冷冷清清的,连个活人都没有。”陆鸣珂坐在碑旁,冰冷的手轻抚着碑上已被雨水冲刷过的残字,表情淡然不知所思。
“本就是鬼,何来装神弄鬼一说。况且,本来就是那粗人辱你在先。难不成没了性命,无人祭拜,还要把自己最后的容身之所都搭进去?”那草边说着,边抖动着叶片,似叉腰气愤。
春日的晚风吹过,带动叶片扇动,暗夜里阵阵晶莹闪烁,似星汉灿烂。
“珞仙,有你陪着,这漫漫长夜,也不算艰苦无味。”
“其实,你大可投胎转世,不必为一......”
“我想再看看他,就一眼。”鸣珂截断珞仙的话,神色淡漠。“他是个好人,只是不爱我。是我执念太深,不怪他。”
珞仙还想再说什么,但她看看坐在碑旁假寐的白衫女子,终是没再开口。十年了,若是想要相见,只怕天涯海角也该寻遍了。如此这般,哪怕千年百年,也终究不会如愿。为了一个无关乎自己的男人,真的值吗......
十六年前
“孟安候,我这病多日不曾见好,有失远迎啊。”陆昀惭笑,起身准备做礼。
“免礼免礼,快些躺好。我也是前不久听闻陆兄告假,特地前来探望一番。”孟安候落座四顾,“今日怎么不见鸣珂?”
陆昀眉头一皱,“那丫头整日无所事事,不知上进,夫子的功课都不曾完善,被夫人看着罚书去了。”
“鸣珂是女娘,自然不必似儿郎刻苦。只待日后及笄嫁个好人家,保一生顺遂即可。”谢候言辞平和,窥察陆昀神色,见陆昀目光直视自己,有所闪躲。
“我不比侯爷,所出三子皆文韬武略,少有盛名。以后这陆氏上下,大小宗亲,都要交由鸣珂管护。若此番,百年之后,我和夫人怎可放心。”陆昀情绪激动,沉沉地咳。
“陆兄且可宽心,鸣珂许志不在此。我看鸣珂为子望疗伤,精通药石之理,颇有陆兄当年之范。”
“为子望疗伤?”
“陆兄不必忧心,前日京郊围猎,那小子猎物时不慎落马,牵扯到了陈年旧伤,经鸣珂一番诊治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子望骑术甚佳,怎会无端落马?莫非有人……”陆昀忽然止言,“在下失礼,请侯爷莫要怪罪。”
“无妨。”谢候笑着,确有蹊跷,这怕那落马也是特意挑好角度,恰好摔个不轻不重给人瞧得。想到那小丫头看到那伤沉默掉泪的情壮,谢候不禁一笑,这小子用的这招苦肉计倒是狠绝,颇有他父当年风采。
陆昀看着谢候神色阴暗不明,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忽见那谢候抬头,严肃正经地说,“陆兄,其实我今日探访,看病是次,给我儿谢弦谢子望说亲是主。”
说亲?给谁说亲?陆昀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直直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