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对峙,妖风起路难行
“小姐怎么称呼?”船夫似乎颇为健谈,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搭话。
“鄙姓叶。”她礼貌地回应。
“巧了。”男人嗓音间绽开清脆的笑意,“我也姓叶,说不准我们祖辈还是亲戚呢。”
“缘分缘分。”叶扶疏本也是爱聊天的性子,她扭头望了一眼沐浴着星光熟睡的文淑,心情颇好,于是也与他攀谈起来,“你干这行多久了?”
“晃眼已经十余年。我从小便被告知我是为此而生,也当为此而死。”
叶扶疏打了个寒颤,不就是摆渡的活嘛,何必说得如此渗人:“所以你喜欢吗?”
“喜欢?”他声音忽得上扬,似乎在品味一个陌生的词汇,“可能吧。”
叶扶疏敏锐地听出了他的犹豫,劝解道:“你可以换份工看看,到时候就知道你究竟爱好哪行了。”
船夫却嘲弄地轻笑,唏嘘道:“可惜身上桎梏太多,早便身不由己。”
叶扶疏转念一想,也是此理,长老院腐败的**下百姓连吃口饱饭都难,哪还有闲心谈喜不喜欢?是她何不食肉糜了。
“抱歉。”她诚恳道。
“无事。”船夫无所谓地摇头,紧接着道,“我的过往枯燥无味,不如再聊聊你的故事吧,叶小姐。”
“比如说,昨夜你在潮渊之下,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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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攫住,拧出血肉来,叶扶疏惊惶地后退了三分,未曾料想自己从头至尾都在这口布袋之中:“你是余佲的人?”
“余监察?”男人似乎正在努力回想这个名字,终于记起什么事,啧啧叹惋道,“他吃醉了酒,栽进井里——淹死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叶扶疏死死盯着那斗笠下的乌纱,试图从中看清他的样貌。在这一带只手遮天的余佲此刻就像一只蚂蚁,轻描淡写地便被碾死了,那么眼前这位,很可能是长老院中那几位不可明说之人的部下。
他们的耳目早已渗透了这片大地,所有背叛者都会被清除。
“你是说魇的鳞片吧。”她故作镇定道,“我在地上捡的。”
“船夫”嗤笑一声,说道:“你们在扯谎时,总会露出一样的神情。”
叶扶疏在船舷处坐下,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咯。”
“看来叶小姐和您的朋友,非得去狱里走一遭,才肯开口了。”他的声音十分温柔,亦十分残忍。
叶扶疏眼珠子左右转了一圈,这才发觉异样,亓炀渡口是上京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越往前应当越热闹才对,而这江上周边既冷清又寂静,只能听见船桨划水的闷响,偶尔飞来几只寒鸦,在枝头沙哑地嘶叫。
她紧咬牙关,又看向依旧沉睡,面上还挂着笑容的文淑。她早年难产时落了病根,可万万受不得折磨。
叶扶疏平复好神情,与他周旋道:“我说出来,难道你们就会放我们走么?”
船头的男人却惋惜道:“我向来不喜欺诈,所以便告诉你:不会。”
“你说与不说,不过是死的痛不痛快的区别。”
叶扶疏手握紧了船檐,喉间溢出咯咯的冷笑:“你们这就断定我毫无价值了?”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他语调颇为轻蔑。
叶扶疏向来讨厌吹捧自己,但此刻也不得不添油加醋一番了:“我师从神盗林楠,开过百年无人能破的牵心锁,窃取过重兵把守的前朝名画,就连潮渊之下的封印,也能轻而易举地便看出其中玄机。”
“就这么杀了我,可真、真是极大的浪费呀。”她回以同样轻蔑的凝视。
愈是危机时刻,愈要保持镇静,气场输了,命就输了。
男子沉默地望着她,时间仿佛凝滞了般,重压在女人的脊背上。叶扶疏手心此时已被冷汗浸湿。她隐约觉得,面前这个人与余佲的色厉内荏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