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明日就要搬走了,夕照院已经空了大半,正房里,摆设也撤去了许多,显得空旷了许多。
酉时三刻,温虞散了发髻,长发只用支木簪挽着,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常衣,坐在软榻上。
她身前矮几上,摆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木盒打开着,可见里面盛放着一条褐色的松木手串,上面的一百零八颗珠子都磨得如红豆一般大小,散发着一股松木特有的清香之气。是这两日打包行李装箱时,忽而被翻出来的旧物。
这条手串还是温虞年幼住在蜀州,某一年她爹带着他们一家老小,去往寒水寺时,寺中主持赠与她的,说是在佛祖面前开过光的,有辟邪驱鬼、保佑平安的作用。温虞年幼时倒是日日戴在手上不离身,倒是真的好几年没有生病犯灾。
后来温虞举家迁来上京,上京的闺秀十一二岁,便已经很会穿衣打扮,首饰、衣裳、便连香包、鞋袜都有讲究。这条手串颜色太显老气,也就被温夫人给收了起来,不想成了她的陪嫁之物。
手串被找出来以后,温虞一瞧见它,心里就在琢磨,她应该从今日起就将手串戴上,然后再赶紧去寻上十件八件辟邪之物,驱一驱沈遇身上的邪魔妖鬼才好,让他赶紧恢复正常。
可此事她一人是办不好的,毕竟陈嬷嬷不信她,爹娘也不能告诉,外人就更别提了,一个字都不能提。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等到大年初二回娘家时,同她阿弟私下说上一回,让阿弟去求上几枚辟邪的符咒,或者求得道高僧开过光的金银玉器。上京哪间寺庙道观最是灵验?是有皇家供奉金身的金佛寺,还是有避世清修的得道仙长张天师坐镇的青羊观?
为求达到效果,温虞谨慎的做出了决定,让她阿弟去各个寺庙道观都去求上几枚符咒。
她正想着呢。
“大人……”
门口齐声的请安声,吓了温虞一大跳,她抬眼看过去,便见沈遇绕过屏风,徐步向她走来。
他五官生的浓郁,犹如水墨画上,被重墨晕染的那一抹着色,以至于不轻易显露喜怒,而此刻,他的眉眼沾染着笑意,冲淡了那股郁色,得以窥见他冷淡心肠之下藏着几分温柔,他轻声唤道:“夫人。”
房中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放大,将温虞完全遮蔽在其间,惊得温虞是毛骨悚然,不自觉地就握上了松木手串,珠子硌得她手心疼,叫她醒过神来,收敛了心思,端正了坐姿同他打招呼,“夫君。”
眨眼,沈遇已在对面坐下,他心平气和的垂眼看向温虞手中握着的手串,即便他是那孤魂野鬼,就凭这条小小手串,就能辟邪驱鬼?何其荒诞可笑,她倒也能想得出来。
随着耳边呜呜咽咽的哭闹声,他唇角笑意加深,伸手去接,“夫人的手串瞧着不俗,给我看一眼如何?”
温虞小心又轻缓地将手串放在沈遇手掌上,心中默念着自个儿千万不能碰到沈遇的手,刚松开手串的一瞬,沈遇却顺势轻轻柔柔握住了她的手。
就借由这个姿势看起了手串,“串的是松木材质的佛珠?”
看手串就看手串,握住她的手是要做什么?温虞只能勉强一笑,“夫君好眼力,的确是松木磨的佛珠,是我旧年常戴之物,并不稀奇名贵。”
她轻轻转动着手,想要将手给抽出,但她从来都不明白,沈遇好像也没用多大力气,却每回都能让她抽不开手。
“是吗?”沈遇还是没松手,慢条斯理道:“我瞧着不错。”
“夫人既然觉得它不稀奇,便将它送我如何?”
温虞诧异,脱口而出,“夫君想要戴?”
她明明是自个儿准备戴着辟沈阎王这‘邪祟’,结果沈阎王还看上了这条手串?
她心情极为复杂,一定是‘邪祟’法力高强,根本不惧这条手串。想一想,她觉得就是如此,沈阎王是什么样儿的人,便是被‘邪祟’夺舍了身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