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
刚出马车,她便被冷风吹得瑟缩了一下。
月光幽冷,洒在他俊直的玄色背影。
有侍卫按刀向他行礼,洛霏霏目光越过他们,往台阶之上望去。
朱漆铜钉大门顶端,高高悬着一块蓝底金边的匾额,中间两个赤金大字。
刑部。
风势猛烈,兜帽险些被吹落,洛霏霏忙抬手攥住帽檐。
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双腿却找不到真实的感知。
想不起是怎么进的刑部大牢,洛霏霏隔着牢门,认出里面熟悉却憔悴苍老的人,终于回神,潸然落泪。
“爹爹。”洛霏霏握着冰凉的铁栅,哽咽唤。
“霏霏?”洛仁神情先是茫然,继而眼睛圆瞪。
伴着一串铁链声勉强起身,他大步过来,直到被铁索扯住,再靠近不得。
他急得眼睛发红:“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娘呢?不是叫你娘带你出去避避么?爹爹的事,景霖会求你祖父想法子,你快回去!”
看过林峦的信,洛霏霏已经知道,哥哥与祖父落难后,碰巧遇到林峦的商船,已然平安回到金陵。
以哥哥的性子,定会与林峦一道入京。
洛霏霏怕爹爹担心,没提哥哥曾遭水难之事。
她抹了抹泪,柔声应:“阿娘不会丢下爹爹,女儿也不会走,哥哥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过几日便会入京。女儿没用,让爹爹吃了许多苦。”
洛仁身上囚衣有干涸血迹,显然受过刑。
“是爹爹没用才对,连累你们。”洛仁激动得下颌微微抽搐,眼中有泪光。
周遭没有狱卒,远远能听到弛星殷勤招呼狱卒喝酒吃菜。
顾玄琢倚靠石壁,一腿翛然曲起,双臂环抱,语气略懒散问:“洛知府,你的女儿在本侯手里。”
“侯爷要做什么?”洛仁骇然。
他不认得武安侯,可顾玄琢的脸,与当年风华灼灼的吏部侍郎顾暄生得有七八分像,又能自由出入刑部,他猜也猜得出。
听武安侯之意,霏霏不是自己入京,而是被三法司的人带到京城的?
阿梨呢?会不会也在三法司的人手中?
“卑鄙!”洛仁狠狠啐一口,牵动伤口,又咳嗽起来。
“爹爹,侯爷不会伤害女儿。”洛霏霏扶着牢门,屈膝跪到地上,急急劝。
顾玄琢倒不介意被他误会,他站直身形,向前两步走到牢门前。
伸手扣住洛霏霏手臂,轻易将她提起来,按入怀中。
脊背猝不及防撞在他胸膛,洛霏霏惊得骤然侧目。
却见他薄唇轻启,气定神闲,眼神诡谲难描:“之前是没有,若洛知府不配合,本侯很难保证一气之下会做些什么。”
“你……”洛知府气得直打哆嗦,“你可知她是……”
“本侯知道!”顾玄琢打断他的话,语气淡漠轻狂,“那又如何?”
早就听闻武安侯行事全无章法,让人捉摸不透,也无力招架,今日洛仁亲身领教,才知传言非虚。
“刑部说洛知府不肯配合,本侯只好亲自来。”
顾玄琢松开洛霏霏,命弛星送来纸笔,长指掸了掸纸笺,又退至晦暗的石壁一侧。
“说说吧,收的那千两白银放在何处?钱巡按是不是被你所杀?”顾玄琢嗓音如冰凌,威慑力十足。
“下官没收脏银。”洛仁咬紧牙关,不敢与顾玄琢对视,垂下眼睑,“钱巡按口出恶语羞辱下官妻子,下官一时气愤杀了他。”
只要他坚持认罪,萧总督就不会伤害他妻儿。
萧总督的爪牙遍布朝野,他也不知顾玄琢有没有被收买。
他不敢赌。
倘若不是,他也不怕被顾玄琢识破。
毕竟,他的愤怒是真,他当时确实恨不得杀了钱巡按。
“是吗?可账本上清清楚楚记着,洛知府何时何地收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