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华银行”,是当时渝州的第一家私有商业银行。
三女儿杜蓉华的夫家就更有意思了。“川江号子”里有一句词叫作“金汤门,木棺材,大小齐整”,而几十年来,渝州的白事则由金汤门内的戴家一手垄断,杜蓉华嫁的就是戴家二少爷戴常德。原本戴常德老老实实跟着家族赚那暴利的白事生意,后面发生的一件事却改变了他的命运。
说这渝州城三面环水,城市建在高山之上,千百年来任人口繁衍,到了近些年,将近三十万的人口挤在两点四平方公里的城池里,如果要扩城,唯一的出路就是通远门外连通着的陆地。
可千百年来,通远门外一向是渝州人死后安葬的地方,那一片片的山头上密密麻麻全是坟茔,有主的没主的,比城中的活人密度还要大……三年前新政府一咬牙:迁坟拓市。
这政策执行起来……挖人祖坟的活儿,难度可想而知。戴家义不容辞为政府征用,而二少爷戴常德便是在那两年展现出了卓越的能力,为新政府所赏识,一来二去,弃商从政,成了新政府在川省的民政司副司长。
渝州地区几大家族:杜家、梅家、薛家、戴家、盛家……多是由姻亲关系串联起来,成了动一发而牵全身的利益共同体,到了杜吟风这一代,年少时大多响应了前朝大旗政府鼓励出洋留学的号召,学成后个个踌躇满志归来,以实业救国为志向。
这会儿令狐影随着这几家的公子小姐们往殊渥厅走,听梅新哲和薛文仲讨论电灯的事情。
“前两年我手头有一笔闲钱,跟吟风表妹商量一起投资做个电厂,我认识法兰西的朋友可以帮我们进口蒸汽锅炉直流发电机,当时要是做起来,现在渝州城的大小街道恐怕早挂满电灯了。”梅新哲摇头。
“那为什么没做呢?”薛文仲问。
“吟风非要做汽船公司,她说没有精力再投电厂,你当时又在扶桑国,没办法,我只得放弃了。”
“嗐,”薛文仲叹了口气,“以后还有机会,一切自有天意,你看你们现在,一个做轮船公司,一个做洋火厂,还有你那小酒肆,都挺不错的。”
说着话来到了殊渥厅外,这一路都悬着电灯,令狐影来的路上大致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五百个灯泡,若是整个渝州城的公共街道都安装电灯,随后再普及民用,这市场不容小觑。
梅新哲一回头看到了令狐影,“哎,朗爷,我和文仲表弟正说这电灯的生意呢,你说说,沪城和英吉利那边,是不是这玩意儿早就不稀罕了?电灯都普及了?”
令狐影笑了笑,“普及电力是大势所趋,二位如果还有这个精力,倒不是坏主意。”
“你看看,”梅新哲一摊手,“回头还是再跟吟风谈谈,正好文仲你也回来了,我们三家一起,能把渝中地区都覆盖了。”
进了殊渥厅,迎面而来一片假山石,下面是潺潺流水,成群的锦鲤穿梭其中。山水一旁,杜家三代人正在迎宾,杜吟风也在,只不过换了身传统打扮,月白色镶银线的旗袍,一般人不敢这么穿,怕显臃肿,但穿在身形修长的杜吟风身上,却将那错落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雅致清凉的颜色在一群姹紫嫣红中犹如一汪清泉,只见她眼底含笑,落落大方,任谁都不会怀疑她是杜家嫡亲的孙女儿。
杜伯亨年轻夫人两岁,这倒是少见,虽然也将进入古稀之年,却也还矍铄,令狐影和奥伯伦刚来渝州时他便和杜吟风一起接待过,后面也与他见过几面,倒是杜老夫人,她是头一回见。
今晚的老寿星,这会儿由杜吟风搀着,老太太满头华发,眉目慈善,一开口讲的却不是蜀地方言,而是北方官话,原来这杜老夫人的娘家也大有故事。
早年大旗朝没结束时,杜家没人敢提她的身世,子女们也并不知情,到了后来旗朝没了,旧国开始,人们才知道,杜家老夫人的娘家可不是一般人,她幼年时可是陪格格们一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