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六章
贺淼淼悠悠醒转时,外头天光已经大亮,刺眼日光透过窗纱,又被屋内青纱帱滤了一层,照在贺淼淼身上时,便只剩下融融暖意。
才刚睡醒,贺淼淼却觉得全身疲乏的很,她转身朝向外头,努力眨眨眼,神色清明些许。
“桃枝姐姐,什么时辰了?”
桃枝掀开帘帐走进来:“姑娘醒了?才刚到辰时,姑娘要起吗?”
贺淼淼点头,桃枝便将床帐挂起来,又将屋内的纱幔一一绑紧。桃枝是大丫头,伺候贺淼淼晨起的则是柚叶,艾草这样的小丫头。
一切都同往常一眼,柚叶端着盆,艾草捧着巾帕,剩下还有捧着盐水、痰盂、齿木、面脂的几个丫头,统共五六个人伺候着贺淼淼晨起整衣之后退出去。
桃枝捧着托盘走进来:“姑娘,该喝药了。”
这药也是每日都要喝的。贺淼淼生了那样的怪病,从小身体就弱,走得久了,走得快了,便会气喘呛咳。从小到大,贺金财请了无数大夫为她看诊,都说看脉象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病,既然没病,便只能开些调理气血,壮气补虚的补药给她调理。
贺淼淼端过药来,这些都是她每日清晨时要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姑娘?”
贺淼淼应了一声,一气儿将药喝下去,放下碗,又用清茶水漱去口中苦味。热腾腾的药喝下去,身上暖烘烘的,连四肢都有充足的暖意,好一会儿都没散。
“桃枝姐姐,这药方是换了么?”
桃枝眼神古怪:“姑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倒是没什么不对,”贺淼淼起身转了个圈,身上困倦的感觉消去不少,抬起手,掌心润红,血气充盈,“我觉着这回的药方好似更好些,还是上回那位大夫开的么?”
桃枝微妙地顿了一下:“姑娘,这药方没换,换的是……”
“是什么?”
桃枝面色越发古怪。贺淼淼正要询问,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霎时惊喜地笑开来:“阿爹,您回来啦!”
贺金财乐乐呵呵地走进来:“乖淼淼,这么久没见,想不想阿爹?”
“想!”贺淼淼上前抱着他的胳膊,一副娇气耍赖的模样,“阿爹,您怎么才回来呀,您……您怎么又留胡子了?”
贺金财笑意一僵:“淼淼啊……”
贺淼淼拧起眉毛,立时撒开手叉着腰:“不是说好不许留胡子的吗?”
桃枝抿唇一笑,跟在贺金财身后的五叔和仆从们也都捂着嘴,一副想笑却不敢出声的模样。
贺金财虎着脸斥了一通,转向女儿又是另一番脸孔:“淼淼啊,唉,我……”
所谓一物降一物,贺金财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老爷,在外头也是声名赫赫的大财主,可到了贺淼淼跟前,便只是个和蔼的慈父了。
胡子这事的由头还在一次贺淼淼犯病之后,不知为什么,她醒来之后一见着贺金财就流眼泪,非要叫他把一把胡须剃光了不可,剃了一回不算完,还叫他以后都不许蓄须。
可贺金财毕竟是个年近不惑的男人,在外交际时不近女色就罢了,又总被女儿逼着剃胡子,他顶着个光秃秃的下巴跑商时,旁人就算面上不说,私下里也总拿这个打趣,怀疑他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这些话,对着贺淼淼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贺淼淼鼓着腮帮子瞪他,一双清澈的眼睛水盈盈的,充满不忿,贺金财只得败下阵来。
“唉,好吧,好吧。”贺金财摸摸自己才攒小两个月的虬髯,挥手叫五叔去准备剃胡须的东西。
五叔朝他拱拱手:“回老爷,早就准备好啦,就等着您吩咐呢。”
说着一招手,柚叶、艾草几个便将椅子、铜盆、剃刀还有抹脸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