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一绮
宣一绮这句话让为她打不平的张清雅霎时了安静了下来。
她只当这话是这宣姐姐一时的气话,便不住地那眼神去瞅苏和静,盼着她能说些好话劝解一番宣一绮。
如今这世道,女人和离大归倒不如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反正横竖都是个不痛快,还是保下这条命要紧。
苏和静也怔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望着床榻上的宣一绮。
是了,她怎么忘了还有和离这一条路。
将来怀上嫡子再惩治这如夫人的确不能消退宣姐姐心里的恨意,因她还要在这镇国公府内委曲求全许多时日。
可若是和离了,她便不再是镇国公世子的正妻,不需要委曲求全,不需要曲意逢迎,只想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便是。
这是苏和静从未设想过的道理,今日却被宣一绮喊了出来。
她心内的震撼之意久久不能平息,还李亭欣也瞧出了她的失魂落魄,瞧瞧伸出手掐了一把她的细腰。
苏和静这才回过神来,瞥见左右两侧好友们疑惑且不赞同的眼神,她这才勉力地咽了咽喉咙,与床榻上的宣一绮道:“宣姐姐,你可想明白了?”
她既是开了这个话头,李亭欣也紧跟其后苦劝道:“宣姐姐,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您如今还年轻,便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子嗣,将来如何?也未可知,再说了,您可是世子爷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便是那庶子养大了如何?您总是他名正言顺的嫡母,他若想官运亨通,便不敢不孝顺您。”
这话也是李亭欣的肺腑之言,每每在庄亲王府受了冷落和委屈后,她便会这样开解自己,日子便总有些盼头在。
张清雅嫁人后万事顺遂,当下的确是不能理解宣一绮这般决绝的和离决心。
她便说道:“宣姐姐,若妹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如是逞一时之气和离了,您的兄弟姐妹们该如何自处?将来婚事上头必然不顺遂,倒不如忍一忍,风水轮流转,总有那如夫人倒霉的时候。”
唯独苏和静未曾说出半句劝解之语,只又多问了一遍:“宣姐姐,您可想好了?”
宣一绮静默无声,等床榻边的三人依次说完心中所想后,便缓缓开口道:“我知三位妹妹所说之话都是为了我话,只我和旁人想的不大一样。”
她声音平静且有一股令人心下安宁的力量。
“这世道对咱们女子来说本就艰难,若再一味的委曲求全,反倒是要被那些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她如今还未被抬成平妻,便能明晃晃地陷害折辱我,可见这府里的几位主子将她纵容成了什么地步,若有朝一日宫里那位贵人更近一步,我的命怕是也要折在这儿了。”
边说着,宣一绮的脸色便愈发的青灰,似是到了心如死灰的地步:“况且我那夫君是个宠妾灭妻的性子,一味的贪爱年轻貌美女子的颜色,不拘是什么香的臭的都要拉回自己院子里来,我早已存了和离之心。”
李亭欣叹了一声,道:“男人贪爱美人也是常事,若当真与他们计较,只怕早已讴死自己了。”
“亭欣妹妹说的话也没错,我是正妻,若是能熬到新帝继位的那一日,兴许便能随意摆布那如夫人了。”宣一绮说这话时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手肘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
她脸色依旧惨白的吓人,只那双黯淡无光的黑眸里迸出些火星苗子,说出口的音调也铿锵有力:“可我凭什么要苦苦熬下这十几年的憋屈日子,凭什么让一个贱妾爬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凭什么要为了个花心且是非不分的男子白白赔进去一生?”
说到动情处,宣一绮的声音便微微有些颤抖,只听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镇国公府,我是一日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这番话也恰合了李亭欣与苏和静的心思,两人一时久久无言,那颗憋闷了许久的心仿佛被人打开了个缺口,将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倾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