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夫人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郑宣便赶来了水榭附近,只是因着笛声渐止的缘故,他只伫立在湖畔边沿四处张望,颇有些孤寂清冷的味道。
郑宣望来望去却寻不见心上人的踪影,便忍不住自嘲一笑道:“多半是你听错了吧。”
她已为人妇,如何还会再用他们定情时的玉笛予自己传音?
郑宣掩不住面上落寞的神色,便要转身离去时,却被小跑着奔过来的冬吟喊住。
“小公爷。”冬吟说这话时压低了声音,四处张望着生怕被旁人瞧见。
郑宣自然识得她,胸腔里浮起的喜悦一点点扩散开来。
他驻足回首,与冬吟四目相对。
“小公爷,我家主子遇上了难事,求您帮个忙。”冬吟满面焦急地说道,她心里也摸不准那些捉奸的人会几时到水榭来,总要赶快将那外男处理掉才是。
郑宣犹自沉浸在欢喜之中,一时间也不曾记得追问苏和静所求何事,只跟在冬吟身后往水榭的后窗走去。
这时乌泱泱一群丫鬟婆子正从水榭正前方的廊庑下朝着冬吟走来,为首的粉衣女子满头珠翠,走路时扭着妖娆的水蛇腰,端的是一副肆无忌惮的张狂样子。
应当是镇国公世子院里的如夫人
冬吟暗道不妙,自己恰巧遇上了来捉奸的如夫人,便再不能露出破绽来,反而还得为二楼的几位夫人拖延时间。
幸而后头的郑小公爷也伶俐,并未往水榭前头的路上走,还是一径去了后窗。
冬吟方才走到水榭门口,便听得屋里的张清雅笑着走出来与如夫人打招呼,只听她道:“如夫人今日可当真是容光焕发。”说着又探头望向她身后:“小公子怎得没带出来?”
那如夫人不过二八上下的年岁,生的媚骨天成,说话又轻声细语。
张清雅这般阿谀讨好她,她心里十分受用,可又惦记着要去二楼办正事,便道:“他才多大呢,待他再大些,定让张夫人您亲自抱一抱才是。”
说罢,如夫人便要带人往水榭里走去。
张清雅却热络地攀住了她的胳膊,笑道:“平常听人说如夫人肤如凝脂,我还不信,如今凑近了一瞧,这肌肤可不就跟牛乳一般滑腻细白?”
古往历来,便没有女子不喜听奉承话的道理,如夫人也是如此,且她自恃美貌,听了张清雅这番话愈发自傲,只道:“我这还不算什么,我母家的那位姐姐才是姿容胜雪,连圣上都时不时赞她几句肤如凝雪呢。”
张清雅心内极瞧不上如夫人这般小人得志的张狂样子,可为了拖延时间,她也不得不继续与如夫人攀谈起来。
从她今日身上衣衫的料子到她头上佩戴的金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柱香的工夫。
眼瞧着如夫人愈来愈没耐心搭话,张清雅也夸无可夸,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冬吟便站在张清雅身后惊呼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如夫人头上佩戴着的并蒂莲金钗。
如夫人本打算径直往水榭二楼上走去,可冬吟的神色实在太过惊讶,且她那双灵透的眸子牢牢黏在自己的金钗之上。
她便多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冬吟瞧了一眼张清雅,欲言又止道:“奴婢是端阳侯大奶奶身边的婢子,犹记得太后身边的清真道人说过,这并蒂莲钗子福泽深厚,佩戴者定能儿女双全,这才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如此没有规矩,让夫人您见笑了。”
那如夫人果然止住了脚步,见冬吟说话伶俐讨喜,说出口的话又切合自己多子多福的冀望,便让身后的婆子赏了她几粒碎银子。
冬吟含笑接过了那银子,又说了会儿吉祥话,这才眼睁睁地瞧着如夫人往二楼上去了。
张清雅与冬吟面面相觑了一阵,一主一仆脸上浮现了同样的疲惫神色。
她们两人已是尽力了,再拖延下去,这如夫人便要起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