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
能妄加断言,只觉得他这样的相貌,出门得谨慎的,可能一不留神就要被拥进桃花堆里。
楚凝轻咳,停止乱想:“我还挺喜欢的。”
怕引他误会,她又立地说明:“你的字。就是行草不好学。”
似想到旧事,他笑:“我晓得。”
晓得?楚凝奇怪:“什么?”
他略弯着唇,摇头。
楚凝想要追问,忽而察觉到自己正事一句没讲,闲话是和他聊了挺多。
“你……”他望过来,应该是要说他们的事了。
“这该我先开口的。”楚凝反应快,出声也比他快。此事因她而起,牵进明家已很是难为情了,再让人家提说不过去。她说道:“赐婚这事我知道得突然,昨日属实恼了一阵,舅舅心疼我,才想的这主意。事前不知你情况,是我们唐突了。”
楚凝礼貌和他对视,决定直接摊开来说。
“你和……”你的心上人。
她略去后面半句,瞅着他,隐晦问:“到什么程度了?”
若只是一时兴起,八字没一撇的,那还有的谈。若是真冲昏头,用了心的,她就得避讳了,不能拆散这对鸳鸯。
她势必得先问清楚,哪怕可能就只逢场作戏而已。
坐对面的男人却跟个局外人似的,左胳膊搭在桌边,右手虚虚支膝,凝着她,不说话。
他一沉默,她心就虚了,刚见面就往风月事上问,是挺失礼的。
楚凝有些窘,白白嫩嫩的指尖捏了下裙面,声量很小:“长辈们若说过那些……让你娶我的话,你听听就好……不强求的。”
这话听着很不对劲,像她认定要嫁了,由他来决定一样,明明这面,只为了看看他们合不合眼缘。
她赶快再道:“只说我们见过了,不合意。”
表达完态度,便再无闲谈的必要。其实她还有个顾虑,但没好意思明白说。楚凝想着自己不如先回避,又不是要他当面做决断,有分寸便可。
刚要起身,就听他问:“你在眉山待几日?”
“啊……”这问得突然,楚凝不明所以,讷讷答:“可能,只一晚。”
本来就是为了见他来的。
他像在思考,眼帘低垂了些:“嗯。”
见他没其他要说的了,楚凝提了油灯站起来,同他告辞,以礼相待。前脚刚迈下台阶,她又顿足,片刻挣扎后,走回来。
她瓷白的脸蛋悄然间泛了点红,声音很小。
“我……不做妾的。”
男人微微一愣。
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扭扭捏捏地站在面前,像只糯米团子一样,人糯,声音也糯,偏偏那双眼睛满满的郑重,对他说,不做妾。
想着这句,他反倒是被她的认真惹笑了。
他不笑时,是无暇贵玉,眼尾淡淡沉着,清冷难攀。这一下不经意笑开,薄唇勾起点儿弧度,眼底到眉梢的风流气蓦地都漾了出来。
他正侧着瞧她,人稍倚在石桌,这姿势投来目光,活脱脱鸳鸯被里的狐狸精。
非他人不正经,祸端全都来自那张脸。
姑娘家脸皮薄,好不容易有点骨气跟他事先都说好,他这样笑,她更羞耻了,热着面颊移开眼。
人影映在亭檐下,和他的叠着。
回寺院时天已漆黑,过道的纸灯笼不是很亮,整座庙宇如潭水浸在夜里。
楚凝慢慢往前走,人还恍惚着。
前路映出道颀长的人影,她一愣,便见沈叙白刚巧自影壁后转出,走向她。
“正要寻你,倒是自己回来了。”沈叙白不慌不忙站到她面前。
楚凝故作轻松:“碰个面能要多久。”
沈叙白笑而不应,指指不远处亮堂的屋舍:“饿了没有,带你去斋堂,但寺里只有素的,就当换换口味。”
方才还没感觉,他一提,还真有些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