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
,时不时还从箱缝漏出几声骇人的嘶嘶之声。
老仆闻到少主人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气,又听到那嘶嘶声,脸色微变。
“少主可是抓了烛龙蛇回来?”
裴承芳道:“这次我亲赴西蜀,运道不错,从万蛊窟中捉到一条刚孵化的烛龙蛇。”
万蛊窟汇聚了天底下最凶最毒的蛊物,别说凡人有去无回,就是修士进去了,都得脱几层皮。
少主这次奉命出征,本就极耗心神,竟还不惜冒着被西蜀人发现的危险,深入敌国,就为了入万蛊窟捉烛龙蛇。
只因有传说云,此蛇为烛龙后代,其血极阴。借之为媒,可沟通阴阳;以之布阵招魂,可大增阵法之力。
少主身上的伤,想必也是为了捉蛇。
布招魂阵极是伤身,便是专修此术的鬼修,一辈子也难得动用几回。可少主一介剑修,这五年来,却是年年布阵,只为寻找亡妻残魂。
他不相信亡妻已经灰飞烟灭。
老仆心疼这个自小看顾到大的孩子,忍不住僭越道:“郎君今日仍要摆阵招魂吗?不如……”
“不如”二字刚出口,裴承芳脚步一顿,凤眸斜挑,淡淡瞥了他一眼,眸光沉静,不怒自威。
老仆心中一凛,终于意识到此事绝非他所能置喙,低下头,正好看到青年腰间悬挂着一支碧玉短笛。
那笛形若竹节,碧色莹然,愈瞧愈是眼熟。
老仆终于想起来,这玉笛不正是容娘子的本命法器!
昔年容娘子不慎将之丢失在西蜀战场,自此再也没有找回。
本命法器,犹如修士之臂膀。即便修士身死道消,可只要有一抹残魂存留于世,法器就可以长存不毁。
此笛完好,便是说明……容娘子当真有残魂存世!。
裴承芳下颌胡渣青青,容色疲倦,然而离祠堂越近,他眸中的光却愈是明亮,脚步也不觉加快。看起来不像是去上祭,倒像是去赴心上人的约。
老仆瞧在眼里,心中滋味复杂。
难怪郎君今次回来,整个人的神气都变了,一扫往日的阴郁颓丧。
天色渐明,山雾散去,日光洒落,廊前的红山茶迎风摇曳,艳丽灼目。
裴承芳见到盛开的山茶花,唇边不觉露出笑意。此花名为紫袍,乃是妻子生前最爱。
他观详片刻,忽然发觉花开得比往年少,不由蹙眉:“今年紫袍开得不好,怎么回事?”
老仆尚未开口,负责莳花弄草的婢女们跪倒一地,个个瑟瑟发抖。
“郎君恕罪,昨儿半夜突然下起暴雨,我等尚在睡中,来不及……来不及救花……”
裴承芳轻揉眉心,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被他强压了下去。“既连看顾花草这等事都做不好,留在忘情峰也无用,逐出仙督府吧。”
老仆垂首领命:“是。”
众婢脸色雪白,却无一人敢出声哭闹,伏身叩首,沉默退下。
裴承芳按着腰间玉笛,提步登上台阶,临到门前,却又踌躇不前。
阳光洒入廊下,透过雕花镂空,丝丝光缕中,尘埃浮动,微若蜉蝣。
一门之隔,堂外春光明媚,堂内却幽深凄冷,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裴承芳垂下眼睫,手上微微用力。
吱呀——
阳光霍然洒满整间堂屋,正对门的案桌上孤零零地摆着一张灵牌,上书“先室容氏玉致”。
裴承芳定定望着灵牌,目中满怀柔情,轻声道:“玉致,我回来了。”
身为统领大魏仙门的仙督府少主,青年身份贵重,位比王侯,此刻却如失心疯般对着一件死物深情款款,若叫外人看到,必会觉得毛骨悚然。
老仆面无表情,早已见怪不怪,指挥亲卫将黑铁箱搬入祠堂,关门退下。
祠堂暗了下来,唯有长生灯烛光跳跃,如同星辉。
裴承芳走到灵前,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