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叶审言没有说话，叶灵瑾也不搭理，自顾自地看起了《诗经》。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予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伴。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小时候叶灵瑾看不懂这些，只知道咿咿呀呀地跟着背，现在看才觉得这样的男人着实可恶！女子年轻的时候甜言蜜语地骗回家，头几年还当个宝似的捧在手心里，等到美人年老了便色衰而爱弛，弃之如敝履。她择夫得更为谨慎才行，现在家中络绎不绝的那些提亲的人，有哪个不是冲着她的姿色？谁又知道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还不用到她爹百年之后——她年华老去，又会是什么嘴脸？

叶审言看叶灵瑾径自看起了书，想撬开这丫头的嘴是再不能了，只好离开叶灵瑾的书房。门外的几个小丫鬟正说着闲话，小姐没有叫她们，她们也不敢进去打扰——侍奉叶灵瑾就这一点好，乐得清闲。她脾气不好的时候，可有得是骂挨，自然得趁着该玩的时候好好玩。

叶审言回到房中，心里烦躁，怎么也坐不住，也不带从人，独自去了柳姨娘那儿看叶依依。偏偏叶依依不在府中，说是跟着钟三小姐在钟府玩。叶审言也没心思搭理风韵犹存的柳姨娘撒娇，气冲冲地回到了房中，坐了不到一会又径自去了夫人那里。

服侍叶审言的几个丫鬟摸不着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爷这是作甚呢？进来不到一会又出去，出去没一刻钟又回来，回来又坐了不到一刻钟又出去了。”

“谁知道呢！老爷脸色不好，我们也不敢问。”

“许是被大小姐气着了？”

“咱们还是不要多嘴的好，今日格外谨慎就是了。大小姐老爷肯定舍不得多说半句，咱们只不过是草木人罢了，当心被逮住就是好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