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翳
异心,风头无两时这人的骄纵也是真实的。
想通了这些细节,我越发觉得眼前这人好生碍眼,但王上都在精心筹算,我总不能贸然闯入乱了一盘好棋。面上不得发作,心里却将此人轻浮的笑容千刀万剐了个遍。
我的手没入袖中,极为细微地触摸着王上借与我防身的那把匕首上的凌厉花纹,慢慢将刀身从鞘中剥离,只待他有动作,便能刺入他身体之中。
在两人一犬面前都不受待见,嫪毐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王后愚钝,不知臣为何出现在此?臣如今为长信侯,是秦王亲生母亲秦国太后身边依靠的亲信,就算臣要对您做什么,您之后尽管凭您的一面之词去和秦王说便是。”
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按下不表,故作深思之后面色放缓:“不知长信侯到朕面前所为何事?”我刻意在这时称“朕”而非“吾”或者“我”,就是想借着赵太后平日最常用的“朕”来恶心一下他。只是我自己也有些难受。
嫪毐的反应果然有些古怪,那对魅惑女子的长眉拧着,略一平复之后小声道:“您上次在宴上所分的炙鹿肉,臣只觉得甚是美味。”
所以,你就想再分一杯羹?
装成一副考量之后明其险恶的样子,我的眼睫轻轻颤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甚好,王上先前的计策真的起作用了!
不愧是我王上!
“想是王后明白臣的意思了。”
我惊恐地捂住嘴,拉着佳期后退一步:“长信侯,你……”
你可真是太实在了,这便对我如实招了!
但是这话嫪毐说的是挺隐晦的,只有王上那样布局之人或是我这种读过历史的人才能明白潜台词。
“王后不会真想着和秦王长相厮守吧?做人啊,情爱之外还要有点别的追求。”
这话我爱听。
“您大可再思考一二,切莫贸然行事。”嫪毐跟着逼近一步,佳期到我前头拦住他。
“长信侯休要对王后无礼!”
“这位姑娘不必担心,你这种人我看不上。”后半句话是对我说的,似乎是觉得我们两个已经被他拿捏住,嫪毐还欲上前。
就是现在!
我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同一时间松开佳期手中的绳子将她拉到身后。猎犬乘着风声猛扑上去,对着嫪毐的左腿就是一口!
它的家族都流着高贵的血统。为了大秦的荣耀而战,为了保护大秦的主人而生。
趁着嫪毐反应不及,我拉着佳期往营帐的方向跑了数步,这才回头:“骐官过来吧。顺便告诉长信侯一件事,我方才亮出匕首的锋芒,不过只是为了使你忽略手里面的利爪。王上该找我了,告辞。”
走了几步,想起这人先前的话。
准备造反,所以便嚣张到觉得自己有资格到王上的老婆面前挑唆她夫君了?
我又停住,语气中的冷漠与杀意像是浸在冷酒中的蜜糖:“对了,长信侯若是聪明,自然也该知道你被骐官咬了是咎由自取,这福气旁人听了是体会不到的,且自受着吧。”
我缓步离去,远方秦军的旌旗在风声阵阵间呼呼鼓动。天际层云茫茫之上一只苍鹰盘旋,山岭巍然,车道蜿蜒,脚边春草正是茂盛。
瞬息万变,人在这一切之下显得格外渺小。
史书未道明的迷茫之地,还需今人亲历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