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
人,也就慢了些,”光芒拥在他面颊上,王上低头看向我如同云彩般扬起的裙裾,“晚些孤和王后一同归去,一同赏景。”
哪是春色误人啊。
我含情浅笑,王上极为熟稔地接过我的手,并肩而入。
刚一入门,迎面等候我们的是位精明干练的妇人。她的一双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一圈,最后落在我们二人挽着的手上,嘴角却是下垂的:“老奴给王上请安,给新王后请安。”
王上显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见她不打算自报家门,我便也准备随着王上点头示意。这人却又特意叫住了我:“王上恕罪,老奴忘了新王后初来乍到,老奴还在赵国的时候就服侍太后了,是看着王上长大的,王后也随着叫老奴芸姑便是。”
呵呵,初来乍到?我到时候在咸阳住的时间比你和赵太后加起来都长。还有,这话你也敢说,就仗着王上现在不会轻举妄动呗?
看起来是在对我说,实际上句句话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为什么要管你?除非……
王上看了我一眼。
作为秦王政的王后,我自然是要练就一番察言观色的本领。这个眼神的意识不就是,我不用搭理她,一笑而过就好了?
“多谢芸姑。”
而后我终于有工夫细细观察这座提防许久的宫殿。匾额上醒目的“长信宫”三字公然昭示着当今秦国赵太后和长信侯不一般的亲密关系。
按照汀兰的说法,一年前赵太后可是在朝堂之上直接说:“嫪毐有恩于朕,朕甚爱之,便取长信宫‘长信’二字封侯”和吕不韦一番里应外合的阴阳怪气,几乎骑在王上脸上蹦跶,还耀武扬威地把华阳气得不轻。
分外嚣张。
长信宫并没有因为主人的长久离去而有一种久未尘封之感,它一直保持着自身那种高傲的姿态。屋脊上慵懒地栖着两只对称的仙鹤,后足微微站立展现出将要翱翔高飞的状态。与这古朴祥瑞不同的,是长廊竹帘上绣着的娇艳欲滴的海棠花,玉做的铃铛排列一排挂在帘后,时风吹过,和展翅的檐角处高悬的铜铃相奏成乐。
再往主殿内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深色地板上铺着的巨大的宝蓝色地毯,然后便是云霞般绚烂飘逸的纱,如同月光一样柔柔地落在这屋内的每一处。两幅美人春睡图屏风左右陈设着,珠帘委地成婆娑的影子,轻歌曼舞细细密密地轻抚在心里。
这一点也不像一国太后的宫里。
那位著名的秦王政生母,赵姬如今就靠在正殿中间的榻上。香雾迷离地缠绕着空气,我只见到一双柔软的手。
流苏轻轻颤动,惊得炉中烟火扑扇着攀上了我和王上的衣摆。
令人辗转反侧想要窥得的真容于是清晰起来。
她长得确实很年轻,白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皱纹,完全看不出是年逾三十、生过三个孩子的母亲。从容貌上看,我输给她的不只是岁月给予一个女人最好的成熟气质。一双和王上一般的凤眼上挑着,但露出的不是杀伐果断的王者气概,而是妩媚至极,旖旎多情。发髻松散,挽着一头乌发的牡丹金簪斜拥着,一派美人方才觉起的模样。
王上的手便是一僵,待看清容色之后,这才松开我的手,带着我行礼:“儿政给母亲请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