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尘

内助。

玉尘又是宽慰她几句，无非是男儿志在四方，莫要舍不得云云，毕竟是番好意，林银屏勉强应了，又谢过玉尘大真人。她自幼没了娘亲，不管是父亲也好，还是牧叔也罢，都是男子，终究少了女性长辈，虽然与玉尘相识不久，但玉尘的关心倒是不似作伪，所以她这谢意也有几分是出自真心。

缘之字，妙不可言。有些人比邻而居辈子，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有些人只是见过面，便成了辈子的朋友，这便是投缘。

瞧着林银屏与玉尘颇为投缘，萧煜甚感欣慰，微尘却是暗皱眉头，他贯通佛道两家，深信因果之说，在他眼，萧煜与林银屏夫妻两人都是因果深重之人，若是与他们相交过深，难免会沾染些无端因果，看玉尘这个架势，倒是想要与林银屏做个忘年交，他自然是心里不喜，寻思着私下该如何同玉尘说，好让她熄了这念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微尘和玉尘起身告辞，送走两位大真人后，车厢里就只剩下萧煜和林银屏两人。林银屏靠在车窗旁边，撩起窗帘的丝缝隙，向外望去，怔怔出神。

萧煜坐在微尘先前的位置，没有说话。

林银屏想起在小丘岭时，那几位老台吉夫人或明或暗提起的子嗣事，心郁郁，而秦穆绵那日说的“不能生孩子还算什么女人”不断地在耳边萦绕，更是让她黯然神伤，她与萧煜的年纪都不算小了，也该有个儿子，以待日后继承家业。

想到这儿，林银屏下意识地按在自己的小腹上，脸上怅怅的，曾经有人拿吃醋饮鸩的典故来说她是妒妇，可如今看来，那位敢于饮鸩的夫人，好歹还生了两个儿子，她却是比那位夫人还要不如了。

另边，微尘与玉尘下了马车，御风而行，微尘委婉开口问道：“你觉得萧煜夫妇二人如何？”

玉尘愣，没想到他会如此问，不过略微思量后还是答道：“萧煜此人，心机颇重，而且面带寡恩少义之相，秋叶与他相交，两人之义怕是难有善终，不过我看他对自己妻子倒是有几分真心，银屏这丫头是个苦命的，希望两人能真的执手白头吧。”

微尘心底叹息声，这才会儿功夫，就变成这丫头了，难道玉尘真的动了心思？这倒是不好明着说了，又想起萧煜与无尘之间的关系，微尘只觉得心底生出股烦躁，难道做个墙头草就这般难？

玉尘与微尘在起多年，也察觉出他态度有些不对，不由道：“同辈师兄弟唯独咱们两人能独善其身，就连掌教真人都说你避祸本事无双，这次是我同林银屏多说几句话，给你沾染因果了？”

微尘没有作声，看神色却是默认了。

玉尘语气冷淡道：“师兄，你怕是已经忘了我当年说过的话。”

微尘皱眉道：“你当年说的话？”

说实话，两人相识已是四十余年，这当年是哪年，说的话又是哪句？哪怕微尘是开辟了识海紫府的大真人，也是想不起来，猜不出来。

玉尘哼了声道：“家父家母早逝，家只剩下我们姐弟三人，妹妹与我素来亲厚，那年天机阁的四大先生奉大郑太子之令，为了那件物什打上门去，我又在道宗，等我赶回去时，她已是不见踪影，后来听说她在几个亲卫的护送下路向北去了草原，我几次前往草原都未寻到她，只道她已经身死，才断了寻人的年头。”

说到这儿，玉尘的神色却是柔和了许多，“我第次见到银屏时，就觉得眉眼与我妹妹极像，如果她真是我妹妹的女儿，却是要喊我声姨母的。”

玉尘横了微尘眼，“你若是觉得我给你添麻烦，那我也不敢奢求天权峰主如何，只是日后也莫要再来我的玉衡峰。”

微尘只能是心无奈苦笑，既然玉尘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如何？这段因果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