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帝陨

永乐二十二年，秋意肆虐着塞北荒原，寒风如锐箭，穿透将士衣甲，直刺肌骨。朱棣端坐马背，身形魁梧不减，可岁月与征战已在他脸上刻满沧桑，双眸往昔的犀利光芒被疲惫掩蔽。

大军于黄沙衰草间艰难缓行，似将力竭的铁龙。朱棣极目远眺前路，见黄沙漫漫、衰草连天，前路隐匿难寻，心中五味杂陈，往昔纵横南北、扬威四方的豪情，此刻被忧虑悄然缠裹。他深知，此次北征，意在彻底荡平残寇，永固大明边疆，让塞北再无烽火惊扰。自登基起，五征漠北，每一次挥师北上，皆怀着护国安民、扬我国威的壮志，可如今，身体每况愈下，这壮志似要被病魔无情折损，他不甘呐，不甘让残敌仍存。

在这晃晃悠悠的马背上，朱棣的思绪飘远，内心暗自呢喃：“想朕这一生，从靖难起兵，在那血雨腥风之中，多少次命悬一线，凭借着满腔的抱负与果敢，一步步登上这皇位。本以为可凭借手中利剑、胸中韬略，铸就大明万世不拔之基。可如今，这塞外的寒风，却似要将我的精气神一并吹散，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变得这般不听使唤。”

“此次北征，朕筹备良久，本想着给那些残寇致命一击，让大明边疆从此安稳，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受兵祸之苦。可谁曾想，天不遂人愿，这病魔竟缠上身来，每前行一步，都似有千钧重，莫非上苍也要阻拦朕的宏图大业？” 朱棣攥紧缰绳，手上青筋暴起，可那股无力感却从四肢百骸直钻心底。

“陛下，前方不远处便是榆木川，此地地势稍缓，水源尚可，咱们可在那扎营歇息，也好让将士们恢复些许体力。”

一老将身披战甲，其上满是战斗痕迹，驱马近前，抱拳禀道，声音因风而颤，满是关切。朱棣微微颔首，干裂嘴唇轻启，欲言又止，旋即轻咳起来，起初尚压抑，转瞬咳得剧烈，似要咳出肺腑，引得将士瞩目揪心。

待扎营完毕，暮色似墨浸染天地。营帐内，烛火摇曳映着朱棣面庞，他靠在吱呀作响的榻上，手握御笔，面前奏章文字却似活物游走，往昔审阅时的果敢决断，如今难再。他盯着奏章，满心不甘，暗忖若身体康健，定能速决军机要务，怎会被困于这病躯的无力之中。

此时，帐外争执声起。朱棣皱眉，沉声道：“何事喧哗？”

侍卫匆匆入内，脚步踉跄，铠甲碰撞声急促慌乱，“扑通” 一声跪地，头埋得极低，声音颤抖回道：“陛下，随军太医与几位大臣，为陛下龙体安康之事起了争执，扰了陛下，罪该万死。” 朱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又强打起精神，传唤太医与大臣入帐。

太医满脸忧色，身形伛偻，脚步匆匆却又透着蹒跚，进帐便径直跪倒，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陛下，此番北征，一路风餐露宿，鞍马劳顿，本就积劳成疾，龙体欠安已久。加之这塞北苦寒，风霜无情，病情愈发严重，当需即刻静心调养啊。老臣恳请陛下即刻班师回朝，回宫中悉心诊治，莫要再让臣等揪心呐。” 言罢，叩首不止，额头在粗糙地面磕出淤青。

一旁的大臣们也纷纷附和，礼部侍郎焦急地拱手说道：“陛下，太医所言极是，龙体乃江山社稷之本，万不可掉以轻心呐。如今这塞北之地，条件艰苦，医疗匮乏，实在不利于陛下养病。陛下，还是速速启程回朝吧，我等也好安心呐。”

户部尚书也跺脚叹道：“陛下，出征时日已久，粮草虽暂可维持，但大军长期滞留于此，补给愈发艰难，且您身体抱恙，臣等实在担忧，望陛下以圣体为重，回銮京都啊。”

朱棣目光一凛，往昔霸气骤现，撑坐而起，双手攥紧榻沿，指关节泛白：“朕乃万乘之尊，身负江山社稷，岂因小恙退缩！此次不除残寇，边疆怎安，国威何存？朕自靖难起，历经生死，登基后五征漠北、南平安南，险象环生亦未却步，这点病痛，不过磨砺。” 话毕，又是一阵咳嗽，起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