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憋发懵。
这些秀才少爷也不都是见识女子少的人,姥爷身边的美妾,同窗亵玩的良家,艳极一时的花魁都见过不少。但都不如这女子带给人一种奇异美妙的感觉。
这茫茫湖上,冷风阵阵,有打渔卖鱼的腥臭汉子,有光着脚打摆儿的小孩子,如何闻过等春风?
原来张懋承等一干浑人在这湖上玩乐时,抱怨过一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里拾掇得哪都好,就是没个爽利美人,给自己贩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跟在张懋承后面有个靠张家接济生活的张左,颇通风月一事。
他听了这话便开始四下里寻摸美人,找个风月女子肯定是不行的,张懋承才能平庸,却喜好附庸风雅,寻山玩水之际,找个红尘女子,纯粹是败坏兴致。
要找那种美丽的自然的顽强的符合烟波浩渺之上温柔卖酒人设的那种女子,有温温柔柔的烟火气。
可诗词中那样脆弱美丽的商贩是不长在臭烘烘的集市里的,集市里的女人不是在与人争辩时唾沫星子乱飞,就是叉着腰眯缝着眼休息。
一日张左于集市闲逛,远远就听见,响亮亮脆生生的吆喝,顿时觉得浑身的根骨都被人揪住摸了一遍一样,酥酥麻麻。
张左扒开人群,就看见一个穿着朴素麻衣的俏丽女子在割豆腐。
所谓荆钗素衣难言殊色便是如此了,姑娘袖子挽起,一双白细的腕子露在外面,双手被热气烘得红红的,如果忽略她过于有劲的筋肉,这确实是个似月的妙人,有一双赛雪的皓腕。
似乎是有主顾在与那姑娘扯皮,那姑娘蹙起好看的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眉头不似闺阁小姐被细细修过,杂乱的眉毛自由地生长着,可却奇妙地宛如两弯新月。可见美人才能算得上是天然去雕饰的,丑人只能说是长得过于随意了。
张左看姑娘受难,忍不住抱打不平,刚出声:“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
就听那姑娘邦的一声,把那雪白的裁豆腐的长长钢刀掷在斑驳的石案上,把张左的声援埋了下去,她叉起腰,破口大骂:“你讨日子艰辛,老娘我讨日子就是舒服的?裁豆腐的时候你就挑挑拣拣又是不要这一块儿又是只要这一点,给你老娘挑坟呢?可着全市集上的看着,谁家豆腐有我家这般好了。”
姑娘白钳子似的手一把攥住那破烂袍子的男人,又拿起长刀比比划划说:“你要找我家豆腐的毛病,想欺负我一个集市上讨日子的可怜姑娘,从我手里找好处,我告诉你,这可没门儿。”
周围男的女的围着这个斤斤计较的可怜男人看笑话,有那闲汉看这种热闹,忍不住起哄嘴上占那姑娘便宜:“哟,汉子你不会是看豆腐西施美貌,故意纠缠,惹人家恼吧。”
姑娘柳眉倒竖,冷笑一声,上下打量那男人几眼,拖长了腔调阴阳怪气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那男人被置在窘迫的环境中炙烤,姑娘用一种会令所有男人崩溃的眼神一阵阵看他,他讷讷不敢言,把银子付了,抢上豆腐掩着面跑了。
张左看罢这一场闹剧,呆呆摇头。他揪住周围胡闹的闲汉,和他扯闲套那豆腐西施的消息。
这才知道那姑娘是做豆腐的老王头家姑娘,是家里第四个姑娘,人人都叫她王四姑娘,因为皮肤白嫩,比点出的豆腐都白细所以得了个豆腐西施的浑号。
那闲汉意有所指咂摸咂摸嘴,笑着说:“话说西施家的豆腐可真是白嫩,眼馋得紧眼馋得紧啊。”
张左不解地说:“豆腐又不是什么珍馐贵物,还能如此馋人?”
张左看那闲汉意味不明的微笑和混浊的眼珠,才恍然大悟,想起豆腐西施那双腕子,和闲汉一起猥琐大笑:“这豆腐确实白嫩,也确实馋人。”
他饶有兴致靠近了那闲汉问:“集市上这一朵娇花,兄弟你就没想过采。”
那闲汉正色,连连摆手:“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