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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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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随即努力地在雨中仰起头来,嘶吼道:“既然从不把我当做儿子,他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明明都是他的儿子,他费尽心思为你们几个铺路,却把我送上别人的床任人□□,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你给你必须给,这就是道理!你后来巴上了丞相,瞧瞧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竟连生你养你的季府都不认了。”季鸿的面容在他眼中有些扭曲,他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季良宴,我等了这么多年,丞相终于倦了你,可让我高、兴、坏、了!你说,你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咎由自取,他一生所求不过是保全自己,为何便成了咎由自取?

“凭什么……”

似乎是哪里出了血,滴滴答答的,混合着雨水流到嘴里,又咸又腥。季陵漫无目的地在光秃秃的地面上抓着,却什么都抓不住。

到底是哪一个选择出了错,让他把自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少年时代,信京全城皆知,所谓信京第一公子,是个庶子。

他母亲是江湖女,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父亲对他爱答不理,大夫人觉得他没什么威胁,一路放任他长到了十六岁。

十六岁他第一次跟着兄长参加世家集会,一手好诗惊艳了信京全城,加之那张极美的面容,虽是庶子,但各家官宦小姐、少爷公子惊为天人,给他冠了个“信京第一公子”的美称,广受赞誉。

年少不知收敛,总以为出风头是好事。他有了这个名头之后,喜滋滋地回家,以为会被父亲称赞,结果还没进前厅便被大夫人毒打了一顿,唾液飞溅在脸颊边。

“你一个小小的庶子,抢什么嫡子的风头,是想让我们季家蒙羞吗?”

“今日之事,下不为例,倘若你以后再去抢你几个哥哥的风头,休怪我们季家容不下你!”

打钝了一颗心所有的期望,从此之后他老老实实收敛了一切做人,只求谋得一处容身之地,将来无论是科举还是从军,能养得起自己,辅佐几个嫡亲兄弟便罢了。

可从某个时候开始,他突然觉得父亲看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从前的不耐烦和随意,而是一种带了戏谑的打量,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后来一次,他偶尔听到几个父亲房中侍女的窃窃私语。

“听说没有,礼部的尚大人看上咱们七公子了,想跟老爷要他。”

“七公子是男人啊,要他去干什么?尚大人又没有女儿。”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尚大人虽是男子,但是他那些癖好信京谁不知道?七公子不过是庶子,打死在家里都没人管的,这下看来,凶多吉少了……”

“我听说不只是尚大人呢……老爷也还没想好……”

“真的?好歹是亲生子,老爷不怕旁人指点么?”

“怕什么,老爷若不想让人指点,还愁没有手段?灌了药往床上一送,醒来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到时候,旁人恐怕还要来同情老爷呢!”

“七公子真不该生成个男子,若是个女子,塞到后宫里去,也是祸国殃民的角色呢。”

“胡说什么呀……”

他吓得瘫坐在地,心中的恐惧和惊诧犹如滔天巨浪。不是不知道他这个爹对他感情寡淡不过尔尔,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南家位高权重,却与季家世代交好,那个昏暗无光的时候,南郁几乎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两人交好,季家不是不知道。眼见南国公府的公子身份贵重不说,还是一表人才,怎么想都是朝中未来的显贵。他的父亲为了发挥这个儿子最大的利用价值,便喂了药把他送到了南郁的床上。

他当然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能跟南家扯上关系最好,若是南国公执意不肯,反正他清白也没了,以后把他送给谁,都是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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