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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电话被接起,苏仕看着床上早已僵硬的男人,声线平静,道:“妈,爸走了。” 话落,他便将被子拉上些,盖住这再也不会睁开眼、永远胡子拉碴的脸。 在这炎热的夏日,隔了夜的尸体早已出现了暗色斑痕,腹部像皮球一样鼓起,成长了一夜的腐败菌,将整个房间裹满了臭味。 他并不畏惧于死亡,因为他早已看过数场。 并且,他的世界,本来就只有黑与白。 父亲的死,是迟早的事,他一直都清楚得很。 昨夜,看见房间那一应俱全的物品,他就知道了这一结局。 去年的今天,他曾思考过,自己是都否也会这般离去。 苏仕拿起放在床头已空了的安眠药,冷静而悲伤地勾起苍白的嘴脸,苦闷一笑。 待母亲赶回家时,已是午后,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救护车和警车。 平时凄冷的窄巷顿时就热闹了起来,特别是紧挨着的南市场,一传十,十传百。 这座城,其实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么一户外乡人,只是因为有苏仕的存在,促使苏耀生再如何封闭,也足够家喻户晓。 苏耀生的死亡时间,大概是高考最后一天下午,苏仕离家去考场的时候。 他就好像是完成了活着的任务般,没留下一句话,哪怕是一声“好好考”都没有。 在收拾父亲遗物的时候,苏仕的手停在了一没任何标记的画筒。 画中人很美。 由于常年卷收着,较厚的层面已有些开裂。 一阵风窜入深巷,苏仕抬手遮了遮毫无美感的余晖,望着眼里灰白的天,发呆了好久好久。 . 那时,他才八岁吧。 那天,苏耀生就像发了疯似的,冲他不断咆哮:“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 皮开肉绽的疼痛,终不及眼疾后无色的周遭。 最残忍莫过于他曾看过世界的艳丽,却只能接受未来失去色彩的现实。 而全色盲的他,便是父亲一辈子的结。 苏耀生的执念,一直都是“父愿子圆”。 哪怕他成绩再好,哪怕他真摘得了那文状元,可在苏耀生心里,美院才该是他的归宿。 他画了一辈子,痴了一辈子,也被骗了一辈子。 . 杨倩楠是他的母亲,但并不是生物学上的。 像他这种出轨得来的孩子,杨倩楠能认下,已是宽容。 虽然他始终不太理解母亲对父亲的感情,但他能肯定的是,父亲一点都不爱她。 沄漳县禾关村是个非常偏僻的山沟,地理环境是,人的思想也是,早早结婚生子更是常态。 而苏耀生便是这穷乡僻壤的金凤凰,他对于美术的天赋,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走出过大山的人,是不会甘心回到大山的。 大城市的繁华会让人迷了眼,苏耀生以为那才是他所追求的,可梦醒后才知,那不过是在为他人做了嫁衣。 而那个将他骗成如今这般田地的女人,便是他生物学上的母亲。 苏耀生在服下安眠药前,是否有想起那个女人? 没人知道。 . 当苏仕将苏耀生的骨灰和遗像摆好后,杨倩楠递给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