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文卿沄已是半睡半醒状态,她两眼无神地抱着后座的娃娃,靠在前座与车门的直角间。 车内,总要聊些常话。 “会说沄漳话么?” 闻声,苏仕将视线挪开,看向前排的文海城,轻声回应道:“会。” 文海城便也自然用沄漳话唠嗑了起来,“会说家乡话好,像你们这一代孩子,已经没几个会讲了。沄沄打小没在沄漳长大,连听都只懂一点。” “村里老人多,我奶奶听不懂普通话。”就苏仕这口标准沄漳话,一听就是老人带大的。 “姓苏……禾关村的?” “嗯。” “那离县城都还很远,好像去年暑期发了洪涝。” 苏仕顿然沉默了一会,瞥向窗外刮贴在玻璃上的毛毛细雨。 他抬手摁下一条缝,当夏夜的闷感抚过额侧,能同酒后的麻痹产生共鸣。 这雨在夏日不算大,去年高考后的雨就像倒灌般,直接一盆有一盆涌入那座无人问津的偏僻小村,村中年轻人不多,都是些老人小孩。 在沄漳,他总贪奶奶盛夏时酿的甜酒糟。 而听不懂普通话的奶奶,总喜欢听他在柴房边背书的声音。 家中老母鸡刚下的热乎蛋,是她觉得能给最好他的东西。 村里的闲话,她受了一辈子。 只可惜,在那场七月的大雨前,他未能让她在村口,直起腰板逢人就道:“我孙是咱禾关第一个大学生!” 醉酒状态的文卿沄缓缓将脑袋抬了起来,她抱着娃娃将后脑勺靠在座枕上,歪头看着苏仕。 当她下意识捕捉到苏仕的情绪后,红晕着脸颊,将娃娃递到苏仕怀中。 “借你抱抱。” 这声音软柔得很,只叫人扰耳抓心。 这笑容甜到酥骨,昏暗中略显暧昧。 忙于学习的他很少会去留意身边的女孩,可卿沄总令他不得不停下笔,抬眼看上几许。 明明是雨天,却觉被月光耀待。 轿车停在了南市场的主口上,苏仕谢别后,撑着伞走进那清贫的深巷。 夜里的巷子,只有一盏微弱的橙光在支撑。 红色铁门被推开时,好像声音更大了些。 屋里没有一点光,苏仕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餐桌上后,便咿咿呀呀地上了楼。 推开房门时,被眼前的一切愣在了门口。 被褥换了新,上面放着一还未拆封的笔记本电脑,床边靠着的崭新行李箱上有一信封袋。 苏仕紧了紧手,走进去将那信封袋拿起,打开后是一叠皱巴巴的各值人民币,还有一把生锈的钥匙。 他没有去算是多少金额,而是将钱和钥匙原封不变地放回行李箱上,然后正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一晚上,虽合了眼,但他觉得自己似乎就没有真的睡着过。 当破晓的第一缕光窜入房中,苏仕睁开了眼,拿起只剩10%电量的手机,在他为数不多的好友列表里点开了文卿沄的会话框。 ——早安。 过了许久,是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直至日上三竿,手机才震了一震。 但苏仕没有回复,而是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筷后,缓缓推开厅边的卧室,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