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
去见废相,但沈鹤亭嘱咐了得护好小太后,他只得潜入危机四伏的英雄林深处,暗中保护花纭。 花栀递给花纭一条黑色丝巾,她没犹豫就蒙住了眼睛。花栀冲她的马下了个口令,靖州便听话地跟在花栀马后,冲进黑洞洞的竹林。 林中雾气带着隐约的血味与朽木腐烂的味道一起潜入花纭的鼻腔,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得微微俯下身子抓紧了缰绳。她心中默数着马蹄声,记住在第几步的时候会有柳树的枯枝拂过她面庞,顺着气味的变化,花纭心里慢慢有了个进入英雄林的路线。 行至中途,她嗅见了一些奇怪的味道。 像夏日的地窖一般,清醒又潮湿,隐约又带着股似曾相识的异香。她蹙紧了眉头——这味道,与她那次在朝晖酒楼闻见的很像。 紫英? 花从文与叛军盘踞的英雄林,居然会有紫英? 花纭陡然有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猜测,吓得她下意识抓住缰绳,担忧地回过头。 虽有一块黑色丝巾挡住她的视线,但她也感觉,身后的鄞都、还有她历经千辛万苦苟存到今日的师哥,已然笼罩在了可怕的黑暗之下。 白马飞速向前,背上的少女陷入了无限的担忧之中。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鹬蚌相争?背后那得利的渔翁到底是不是他? 花栀带着花纭在风潇殿前兜圈子,最后顺着条小路拐进风潇殿后门。 “七妹,可以把丝巾摘下来了。” 等花纭扯下丝带,花栀已经走远了。她翻身下马,仰头打量着这处老旧的宫殿。 风潇殿似乎比英雄林中的其他四幢更高一些,稍微一踮脚,就能看见左侧不远处的黄金台。可见在太||祖皇帝眼里,萧氏的分量应该高于其他四大世家与在黄金台潮起潮落的其他良臣。 百年已过,萧氏陨落,风潇殿也荒废了,青苔杂草将金幢淹没,唯有宽阔后院中那颗高大的榕树,势若参天不曾败落。 好似这百年家族的最后一缕气节与英魂,即便淹没在尘灰与诋毁中,依旧傲然、依旧灿烂。 “当年我十四岁,陪萧元英一起种下的。” 花纭身后乍然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惹得她心下一战,过往难捱又充满怨恨的情愫在她胸中化开。 花从文在离花纭不远处驻足,同她一般望着这颗榕树,声音怆然:“我们是同窗,当时先生还说,萧大读书刻苦,日后或成一代治世;而我一身邪气,并无半分世家风骨。谁能想到我做了三朝丞相,而他萧元英成了祸国之臣。我跟他斗了半辈子,又跟他儿子斗了半辈子,到现在也没出个胜负,我都累了。” “父亲,你有何脸面诋毁萧大帅是‘祸国臣’?”花纭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蒲太师一语成谶,萧大帅终成英雄,而父亲你,或要被钉在耻辱柱上,挨千世万世唾骂。” “我若死了,后人是褒还是贬,我又听不见,”花从文语气中透着一股自负与嘲讽,“倒是他萧元英‘一生效忠’,不还是折我手里,被活活烧死么?他那捧手心里都怕碎了的小儿子,到我手里不也活得生不如死?什么英雄什么罪人,不过成王败寇。花七,你于太后之位坐那么久,还不懂胜者为王的道理?” 花纭缓缓转过身,遥遥望着花从文。 他望着那张藏着两份与自己相似的脸,骤然收起笑,皱上眉头:怎么以前花纭还在相府的时候,自己就只能看出来她眼睛像梁祉,甚至还觉得这女子转眸的瞬间,想他那恨了大半生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