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马
李千沛又休息了几日,经过琼瑛反复确认才让她骑马回营地,她坚持穿甲,女医官坐在门槛上不让她出门,双方僵持几刻钟,一院子的男人没有一个敢上前催促。 最终,琼瑛获胜。女将军不仅不能穿甲,还被迫穿了更厚的绒衫。 好几日没见她的牵马奴牵着墨雨小跑着来,他个子只到墨雨胸口,一头西域人特有的卷发,碧绿的圆眼睛。 “主人上马。”中原话说得倒是很好,一笑起来嘴都快咧到耳朵了。 “达达你好吗?” 男孩挠挠自己的一头爆开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达达很好,就是很想念主人。” 她喜欢这个孩子,把他从奴隶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时候才八九岁,本来拐卖人口是要遣返原籍的,可这孩子无处可去,又发现他被卖到中原并不是当普通奴隶,他们塔族人生来就会驯马骟马,贩子们也是把他倒卖去大户人家做马夫。大裕骑兵最缺的就是司马,她这才破格收入军中。这孩子认定了李千沛是主人,行军打仗都跟着,伺候墨雨也伺候她,徐一品抽空教他说话写字,天赋奇佳。 她养伤这几日,达达悉心料理墨雨,不仅仔细刷洗它一遍,还换了新的蹄铁,她骑着墨雨缓速从城中穿行的时候,能感到新蹄铁踏出的顿挫。 海阳的百姓夹道相送,西门有很多士兵在帮助修缮城门,大概也能猜出津蕤一仗打得过瘾。她回头看了看下巴抬得老高的津蕤,又看看面若桃花的沈流韬,身边还有青衣缓带的徐一品、小跑跟在马后的达达,莫名其妙地心口一抽,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来,她抓紧了墨雨的缰绳。 仗都没打完宫里就派人来了,这个小皇帝倒是料事如神。一行人来了三人,有宦官有文官,宦官是内侍省都知(太监总管)李晟海的干儿子芷欣,带着枢密院来的两个文官,李千沛实在不想知道他们叫什么。她一行人走得慢,出了城来到营地已经过了午时了,想必那几位贵人自早上起床就开始等候,她调转一下马头,说:“我去营里逛一圈,看看将士们,再看看我那掳回来的叔叔。” 津蕤和沈流韬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她这一圈慰问下来,差不多未时四刻了,觉得时间合适了才来到大帐。她一进帘子,突然就换下了脸上的厌倦表情,一张殷切的脸配上急促的小碎步,二话没说握住了芷欣的手,说:“哎哟,可算见到贵人了!来来来,坐下说话,几位用过午膳没有?这几日在营地还住的惯吗?玉龙真的该死,受了伤实在是不能前来相见,耽搁贵人好些日子了,我就说今天爬也要爬出来见见贵人,就他们一个个使坏,拦着我,不准我出门!就他们。”说着指了指徐一品和津蕤。 徐一品料想会有这么一出,拱手认罪:“贵人要罚就罚伯衡吧,跟将军实在是没有关系。” 此刻格外憨傻的津蕤也有样学样,一句话说不清楚只能拱手弯腰。 芷欣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却已经在宫里呆了十七八年,一直都是李晟海亲自调教的,一张细皮嫩肉的娃娃脸看不出什么情绪,面上还是笑了笑,说:“奴家哪敢治将军的罪,刚刚立了这么大的功。”说完瞥到了站在门口的沈流韬,眉毛一跳。 这一眼,李千沛看得真切。啧啧啧,这蹄子,还打起我流韬的主意了?她使了个眼色,徐一品便吩咐他们退下了。 芷欣目光流连地在门帘转几圈才收回来,看了看身边的两位文官,说:“将军,这是牛大人、马大人,都是枢密院的承旨大人。” 好一对牛头马面!李千沛敷衍地笑了笑,实际上她根本分不清朝中错综复杂的吏制,甚至连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