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
此番夺下临霄,楼砚的本事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今日的夜宴正是楼砚在部族里正式露脸的最好时机。
汗王倒是为楼砚打算,但楼砚不在意。
他意气风发地带着他的人,从那群阿谀奉承的人里穿过,直直往主座上来了。
老汗王知晓楼砚的意思,收起了做王的威严,变成了个寻常长辈。
随着几人相距更近,老汗王终于看清了宁安。
小姑娘扎了一条长长的辫子,耳边别了朵小花,想来是楼砚在来的路上为她插上去的。一身湖蓝绣纹裙,站在楼砚身后半步,火光跃然的光影下,像是一株水边兰草,静默傲立。只可惜,那皎白无暇的小脸上,一双原本该有璀璨星辰的眼失色无神。
“这是我大伯伯,宁安,不怕。”楼砚说着官话,侧目低头在宁安耳边低语。
宁安猜想过楼砚身份特殊,却没有料到汗王是他的伯父。
她规规矩矩行了个万福礼,“伯父好。”
老汗王点点头,将象骨酒杯放下,略带审视地看了下宁安,又问向楼砚,“你确定她听不懂我们说话吧?”
楼砚觉得他是多心了,“伯伯,她听不懂的。”
呵,这小子倒是胸有成竹。
“你怎么跟她说自己的?”汗王又细细瞧宁安拘谨的神色,问道。
“……”难不成真自己真要回答现在的身份是个贩货的马夫吗?楼砚难得接不上话来。
宁安不觉有异,只轻声问,“伯父说了什么?”
“说你好看,说我眼光不错。”楼砚飞快接道。
“呵呵,我可没有这么说。”老汗王笑,又将楼砚拉到自己面前,捏住他的耳朵,“听着小子,记不记得以前的藏宝游戏?”
“你阿母还有这姑娘家的东西,都在那儿,记住没有?”
楼砚觉得不对劲,他看向老汗王,垂垂暮年,不负往日骁勇。
“伯伯,你……”
“旁人如今都畏惧你,但阿伯知道你还是个好孩子,这是阿伯可以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情,旁的不说,有些事情,不要掺和进来,好吗?”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许了楼砚的好处,又还问他索要个完全的保证。
老汗王几乎是一瞬间,就收回了他的慈爱,变成了那个满腹心计掌控大局的王。
楼砚既然已经有了软肋,那他也就不必再费心力将楼砚推到跟楼风一般高的位置。虽然最好的办法是叫他们互相残杀,但老汗王临了改了心意。
楼砚若是保证不参与夺位,选择离开,那他也就没有理由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对楼砚下手。
起码,往后除掉了楼风,弟弟还有血脉在世,他也不算愧对他的弟弟。
虽然是询问的话语,却隐含了不容拒绝的威慑和压迫。
宁安默然,握紧了楼砚的指尖。
楼砚又怎么会听不出汗王话语背后的意思呢?
他不觉得难受,却也并不算很高兴。
“今日过后,我会跟宁安离开。”楼砚回握宁安纤细的手,仿佛抓住最后的光。
“伯伯,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在意旁的东西。”
老汗王松了口气,如愿得到了楼砚的答案,他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对宁安说,“丫头,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他爹娘走得早,往后好生待他,可好?”
标准的官话,一字一句,敲进宁安耳朵里。
宁安笑起来,嘴角处的酒窝浮现,“伯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楼砚的。”
“哈哈哈,好!”老汗王精神一振,大手一摆,“去席位上吧。”
语毕,不再看楼砚一眼。
楼砚最后行礼,俯首的是郡王私生子,起身的只是楼砚。
火台中的木屑啪啦响起,炸开小火星 ,没入暗夜里。
楼砚牵着宁安,越过那群夜宴上推杯换盏的人,少年的桀骜不驯与少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