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黄昏
在举起魔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不愿意去看那双眼睛。 那双和他一样的黑色眼睛,冷的,偶尔泛潮,洁净深沉得像一面湖水。 他不明白躲避的缘由是什么。这个不请自来,满嘴谎话的女巫,把甜言蜜语当成逃开拷问的工具。她自以为是,毫不避让地向他申请一些探知秘密的权限,而他每次都选择拒绝。 现在他还不明白,他害怕和她目光相接,其实是在害怕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想起今天傍晚的那场密谋。 那时的校长办公室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因为夕阳的迫近,一种窒息感很微妙地漫过喉管。他看着老人藏在半月形镜片下的蓝色眼睛,心里的东西开始渐渐膨胀。 邓布利多说:“那孩子很好教,对不对,西弗勒斯?” 斯内普收拢了袖中的魔杖,讥诮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一声叹息打断。 邓布利多看着他,沉静地说:“在观看那则奇妙的预言时,西弗勒斯,你在想什么?” 他本可以说出很具象的感受,但是那种东西又轻又薄,讲出口也只会带来厌烦和疼痛。他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被鲜血刺激的神经开始渴望一些安抚的言语。 但他最终只是摇头,他说,nothin。 很奇怪,在被邓布利多深深注视的那段时间,他想起了克尼的眼睛。 恐惧的情绪在破口的胸腔中被释放,他感觉在此刻,灵魂变得很轻。 不久前的某个黄昏,和今天很像。他和邓布利多并肩站着,在一面从天而降的镜子里看见了一个叫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人的死亡。 当事人冷硬着脸,试图遮掩一些躁动的情绪。 然而那面镜子展露的不只那些。它最后隐下那个骇人的场景,一个一个的血字静静浮现。 很怪的方正字体,经邓布利多的翻译后,他大概明白,那镜子在说,会有人前来搭救。 可它又说,我们需要鲜血和牺牲。 用谁的血,要牺牲谁,这都是他不愿意去思考的事情。其实早在几年前那个夜晚,他的很多执念都被生命的离去击破。他很难再用一颗偶尔怀揣希望的心去看待世界的真相,大多数时候,情感都叫他蒙住眼睛。 感官是最直接的,它不会忽略它认为重要的所有一切。 于是在那一天,邓布利多选择接纳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然而她并不为这样友善的态度而高兴,相反,她对于拿着魔杖,神情冷漠的教授先生兴趣更浓。 他仍旧记得自己当时戒备的姿态。他表现得很想是希望直接把她从这座城堡里扔出去,让她永生永世也不要踏足一步。可事实上他的意志总是会被违逆,像是被下了什么奇妙的咒语,她接纳了邓布利多的提议,愉快地选择留下。 他想起那则预言,所以问她,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她答得很痛快,是你啊,先生。 愚蠢得令人发笑。 但他最终发现,这个回答 ,好像游离在了责任和束缚之外,并不只是令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