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仁慈
回地窖的时候,我就料想到那里必然还有灯火未熄。 办公桌上仍然是永远批改不完的作业,很弱的灯光,照着那张苍白瘦削的脸。他的眼睛很黑,眉间有一道很深的刻痕,静默着融进黑夜,像一抹鬼魅的剪影。 一些要说的话就在嘴边,但太难出口成言。 他点亮了灯火,听不出喜怒地低声说:“假如你是格兰芬多,我会毫不犹豫地为你的迟到扣上十分,小姐。” 我往卧室去的脚步顿了顿,转身对上他的目光,诚恳地道:“但我认为我会是一个合格的斯莱特林,教授,或许这样能得到您一点仁慈吗。” 他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给了我很好的回答。那样的目光,笔直得像两柄淬着寒光的剑,锋锐又尖利地往我脑子里扎。 这次的摄神取念比起之前,不再像是简单的探查,它更像是拷问,或者惩罚。在密密麻麻的疼痛里,我试图理清思绪,找到众多情绪中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的那支。 尖锐的疼痛在疯狂叫嚣,我轻轻蹲下,伸手按了按心脏。意识模糊时,嘴边尝到一点咸涩的味道。 “真是可怜。”他说。蛮横的力量在这句话落下后悄悄离去,我大口喘着气,依稀感到他往我这边走近了几步,站定后他保持沉默,或许正用冰冷的眼睛静静看着我。 “小心眼又不讲道理,你不会是个让学生喜欢的老师。”我笑了一下,抬眼让视线正好扫过他的指尖,“教授,你好像不是很生气,但你在尝试惩罚我。那么,你是想让我牢牢记住这种不受控制的屈辱感觉,还是希望我因为这件事而学会憎恨你?” 他还是不说话,高瘦的身影伫在那里,像是一尊冷硬的雕塑。 我慢慢站起来,这下我终于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他低垂着眼睛,嘴角向上提了提,仿佛下一刻就能脱口而出一大堆变着花样半点都不重复的嘲讽。他那样子我很熟悉,可现在我只感觉到一片空白。 当初被绑匪小v按着看了一场又一场关于他人生命的戏剧,他是被重点观察的对象,与他有关的一切都会被标红。那时候,我觉得他身上有很多矛盾的东西,那些东西在渴望爱,学习隐忍,规避疼痛。它们构建了他的骨架,在那之外,他还需要被一些别的物质来填充。 那种物质藏在灵魂之下,被灵魂围拥,但比灵魂更贵重。 我问他:“你在难过吗?” 斯内普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说:“自以为是的试探和莫名其妙的关心能让你感到快乐吗,小姐。” 那不重要,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我走过去狠狠地抱住他,冷静地开口:“不能。但如果你让我抱一会儿,再耐心地听我哭一会儿,我保证我会好过一些。” 事实是他并没有乖乖地任由我抱住,我也没有在他怀里哭闹的打算。介于他的抗拒,我很痛快地放开了手,接着问他:“斯内普先生,对于我的第一个问题,你选择了沉默。你这样不配合的态度很棘手,那么受害人只能自己猜测——两种都有 ,对吗?你在让我长记性的同时,还希望我讨厌你。” 他终于愿意开口了:“多么精彩的推论,侦探小姐,我该为你鼓掌吗?” “你可以叫我克尼,我想我的名字没那么难以启齿。”我说,“但这些不是全部,我猜,事情的起因是你认为我对待你单独教授我的课程的态度不够庄重。黑魔法防御,我并没有什么要我性命的敌手,我该防御什么?还是你们觉得,我应该学会抵抗什么?并且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只是希望我学会自保,你更想让我主动去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