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皇上出生时,是老奴头一个将皇上抱出去给先皇看的,能陪皇上走完这一程,是老奴的福气。” 空荡荡的殿里不见昔日朝臣满列,余仲还是恭恭敬敬下去一个揖,声音在殿内清晰回响。 孟同舟觉得他说的福气极是与众不同,撑着一臂仰靠在座上,望向殿门外一片虚空,“那这辈子我的福气似乎还挺多。” “那我也来分一点!” 那虚空中响起熟悉的清越嗓音,孟同舟一时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劳累连身入梦中也不觉。眼看着俏丽的身影逐步走近,葱白指尖在他脸颊上重重一捏,痛觉令他皱眉一嘶,梦境那层虚幻才被打破。 “傻啦?才多久不见就不认得我了?”半夏捏完了又揉揉那块微红的地方,看到桌案上的纸张密密麻麻都是字,无一不是关于新律的,大为不满,“你这昏君当得太不称职,叛军都围城了,还在这儿操心民生呢。” 说归说,半夏见那纸页平整,字迹毫无涂抹之处,知道这是孟同舟的心血,想来他是打算留给登这皇位的人的,嘴上虽嫌弃着,也没敢把那纸扔了,叠好了装进一旁的木盒中。 孟同舟一直看着她忙活,听她的喋喋不休,心扑通扑通跳着终于乱了节奏,猛地将人抱入怀中,好像怕人下一秒就化了,越抱越紧。 半夏差点喘不上气来,笑嘻嘻地去承接他落下的气息,眼底转着狡黠明知故问:“想我没?” 孟同舟没言语,收紧的手臂给予她所有答案,可嘴上偏偏不是那么回事,“为什么回来?” “你在这儿,我必然要回来的。”半夏抓住他的指尖,带起身来,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跟我走吧孟同舟,我们一起离开这儿,不再管这朝堂之事了。” 孟同舟噙着笑意,拂去她脸侧换了衣裳却未及清洗的泥点,问道:“在你眼里我果真是昏君?” 这本是他们玩笑时说说,在半夏心底从未这么认为。她下意识还想调侃,却见他问得认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看来还有几分可取之处。”孟同舟抬眉兀自定言,再度将半夏搂回怀中,似乎并不想她看见自己复杂的神情,“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既当不了明君,好歹也别让后人将我书写得遗臭万年。” 早知他不会乖乖听自己的,半夏心有准备,只是到头还是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搅扰着她。 她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不能理解孟同舟的立场,她只是觉得明明可以却为什么不能,她尚且不知道这个世界命运与环境不可撼动的进程。 “余仲可以陪你,也别拒绝我吧。”沉默半晌后,半夏抬头看他,“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也只能最后答应我一次了,还要放过这个机会么?” 孟同舟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五指穿梳过她的长发,在无声对垒中终究败下阵来,叹息着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