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在外人来看,此番安排可算得从轻发落,如此鲛族的颜面便很过得去,连带水族的颜面也很过得去。在毒妇而言,明面上说是打发她到凡间劳动改造,实则就是送与南海水君做小了,这便又正正拿中她的痛处,却比玄洛那不痛不痒的惩处手段来得高明。 不过我以为,虽然西海水君大约想做个顺水人情与南海水君,但他这个人情,做的恐怕有点坑。 毒妇听说要把她送给那南海水君,踉跄着奔扑到玄洛跟前,扑通一跪,伸手去抓他的袍缘,被玄洛稍退两步避开,抓了个空,豁出的力道又收不回来,便悲剧的扑地了。 未料她仍不肯死心,跪行两步追住,潸然道:“神君…求神君莫将琉卿发落去别处。神君便收琉卿在寒溟宫做个粗使改过自新也是好的,挑水烧柴洗衣刷碗,琉卿什么都愿意做,但求神君…求神君…”一面说,一面掩面啜泣起来。 玄洛不为所动,只道:“择日送往凡间吧。” 那毒妇一震,抬起脸,目光呆滞。 刚才她做出此番行径显已丢尽她爹的老脸,终于等到玄洛一句定音,那鲛皇求之不得,乃至顾不上另行指派人手,亲自赶上来将人架着走了。 云沙洲这场观礼虽收得鸡飞狗跳的结尾,但那穹辉珠好歹是顺顺当当取到了。由始至终未置一词的黎瑶仙子此时方来露了个脸,闲闲淡淡道是先带珠子回昆仑墟复命,玄洛也便一个闲淡回应,就此算作分路扬镳。 众仙相互一番作别,腾起花花绿绿的水泡升海面而去,之后各归各位。 我见岚光未曾随其父皇回岩礁宫,还独自站在原地,水碧笼住一层哀伤。 遂至他面前,道:“这桩事上终归我待你不磊落,你如何怨怪也都应该。但即便你如今不愿听我讲话,我还是要觍脸与你多嘴一句。诚然,情爱姻缘权势利禄皆是极好的东西,心向往之本无大错,却不宜学你那长姐过分强求,或陷于偏执,或损人利己。须知天道有轮回,终是要落得因果报应的。” 他稍望我会儿,最后轻点了点头,回身扎进深海当中,不多时便游不见了。 南海事毕,我自随玄洛回独苏山。梓桑原本与我们同路,然他叽咕半日说要缓上两个时辰再走,顶不住我追问再三,方别扭承认此番因未见着朱华,他有些挂心,须得亲眼瞧一瞧,看她是不是跟我说的那般尚未消气。 我估摸朱华约是昨夜喝大了,今日宿醉在屋里头睡觉。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两个的事我也插不上什么嘴,便随他自便。 因此回程只剩我和玄洛。他架一朵大云行在前面,我架一朵小的紧随在后。不凉不热的风儿不急不缓地推着云头,我们行得十分稳当。 云天之间,满眼只得他衣袂飞扬,风里浮着股冷香。我今日并未饮酒,却觉悠悠忽忽,有些醉形容。略一晃神,云头猛打了个颤。 待我正过神来,已被玄洛拉上他那顶云头,微微侧脸,便见得咫尺之处眉眼绝尘,愈加晃起神来。 他偏了个头,冷不防道:“你适才说出那番话,看来很有体悟。” 我回想半日,才解过来他说的那番话是哪番话。 确然,佛说世间有八苦。近因亲闻亲睹他两段艳事,使得我对求不得一苦感悟尤深。 我与岚光说那些,并非我好为人师,只因他生就皇族之子诞落权柄之家,又得那样的母亲姊妹为榜样,身在其中未免迷失。我一个旁观的终归看得清楚些,如今能醒一句是一句,不过盼他将来不至为求那些不得之物而泯灭良知,不然实在令人唏嘘。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