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没有回应。

十年前那次妖气震荡，不仅震碎了洞天的结界，也让伏灵隐去了踪迹，孑然一身的郁梦最终离开洞天，前往了外部的城市，在最初的那段日子，发生在洞天的过往对她而言恍然如梦，伏灵的面貌也不可寻。但是，伴随着年龄的增长，本应稀薄的回忆却日复一日增强，直到某个夜晚，郁梦梦见了伏灵——

如雪之人，眉目含笑地看向她，递来一颗初夏的晚樱桃。

“小梦？”

郁梦回过头去，看见蕉婆婆撑着油纸伞，提着风灯看着她，满脸担忧，蕉婆婆走到郁梦身边，将手里的皮毛鹤氅披在郁梦背上，一股熟悉的味道袭来，那是妈妈的味道，泪水不受控地往下流，蕉婆婆抬手给她拭去了。

蕉婆婆明白，这孩子憨厚单纯，甚少有这样情绪波动的时刻，一旦有，就是真的伤了心。

蕉婆婆挽着郁梦往回走，试图宽慰：“他许是陷入了沉睡，半仙离了‘封神’之地，很容易如此，毕竟少有人类会信仰仙人的庇佑了。“

没有信仰，也就没有福业；没有福业，也就会被人类放逐，前往逍遥不可见人之境。

郁梦怀着遗憾与内疚睡去，醒来时，只听得外面很安静，亮瓦闪烁着明亮的光，呵出的气几欲结冰，想必雪已经停了。

出门一看，院子里早已银装素裹，露桐和芭蕉却像是迎来了春天，翠绿几欲流动。

奇怪的是，雪地上残留着脚印，看大小，却不像是蕉婆婆留下的，更短更小，郁梦推测应该属于小孩子，但洞天境内，并无年龄这么小的妖，而且，到目前为止，只有蕉婆婆一人苏醒。

郁梦心下奇怪，虽然肚子饥饿，但也顾不上太多，万一是不小心闯进这里的人类小孩，那麻烦可就大了，腾腾而上的妖气会烤灼人类的皮肤与精神，待的时间越长，外表与精神发生的变异也就越严重。

跟出去没多远，离了院子，便是竹林间通往外部的小道，脚印顺着竹林的小山丘往下延伸，抵达了屋后的水沟，夏天的时候，每每暴雨，这条水沟都会充盈着溪水。

屋角果然有个小孩的背影，缩成一团，郁梦怕他冷，连忙跑过去，小孩子听到动静，猛地回头，郁梦一看，是熟人李五娃，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呆滞，当她的视线往下一移，看见李五娃的手时，她知道了原因——

李五娃被妖气污染了，那双手已经变成了蟹钳的模样，却是红彤彤的，如同被蒸熟了一样。

郁梦来不及后退，就被李五娃的蟹钳夹住了衣摆，他的力气也随变异而增大，郁梦竟然没有挣脱开，另一只蟹钳很快朝着郁梦的右手夹过来，郁梦大脑空白，发不出声音。

就在那个瞬间，身侧出现了一道身影，黑色的衣衫，古代的制式，似乎是因为走得太急，衣袂翻飞的同时，雪色般的银发拂过了郁梦耳侧，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伏灵？

“是我。”声音也是熟悉的，清朗，克制。

伏灵没有碰李五娃，只是挥了下手，李五娃的蟹钳就被冰冻住了，李五娃大叫着后退，松开了郁梦，似乎是嫌他吵闹，伏灵又转了下手，李五娃就被一个透明如水般的球裹住了，所有声音都被关在里面。

郁梦不敢置信地微微抬头，看见伏灵轻皱着眉，郁梦认得这个表情，它表示，伏灵有些生气，同时，伏灵眨眼的速度很慢，郁梦也认得，它表示，伏灵没有睡醒。

郁梦忍住了想要拥抱的渴望，现代城市给予她的性别意识摧毁了曾经的两小无猜，但伏灵显然没有接受过这种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