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初凉张口结舌。

手机里的惨状着实让人心惊肉跳，那不是一种用语言可以形容的硝烟战场。她沉默着垂下眸子，拘谨又小心翼翼地滑动屏幕，把地板抚平整，把家具一件件回归原位。迹部也没说话，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沉默弥漫充斥整个房间。

初凉铺平了地板，抿了抿嘴唇，这才敢抬眸对上迹部那双海一样深沉的眸子，只一瞬又心肝乱颤地避开，吞咽唾沫。“我先把你移到电脑上……”初凉吞吞吐吐比划着，“这里，有点……有点脏，我收拾一下。”迹部低着头，神色隐在阴影里，也不做声，就只是站着，思索什么似的。

初凉见状垂头咽回了还想说的话，翻开笔记本电脑埋头苦干。压着嗓子，跟感冒一样——鼻子塞住了，一种抽涩的酸闷埋住呼吸道。她哽咽一声，要哭了一样，眸眶通红。

他生气了。

他生气了，这怎么办啊。

怎么想也能猜到男生是因为看了网页知道了他是个漫画角色而转变的心情和态度，初凉咬着下唇瓣束手无策，本来就难堪的穿越关系加上真相的打击，她可能要再次失去来自迹部的承认与友情。

手机连通电脑，屏保上灰尘漫天的空间突然出现一道木质的门。迹部景吾施舍去一个眼神，并没移动，抬头看着屏幕外面垂头丧气委屈得很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有怪她，再怎么如何女孩也是无罪的。他迹部景吾这个理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只是，他还在生气。他辉煌又灿烂的人生原来是别人笔下操控的故事情节，他为之奋斗的网球场和冠军都是早已预定的结局，而他的出现只是为其铺路的炮灰——任谁都难以接受。若单凭实力说话，他不是不愿意承认失败。但安排好了的胜负让他感到难堪、感到不快，这是什么意思呢，所以，冰帝本来是能赢的，是吗？

他难以接受这样的情节，他的骄傲和自豪都算什么，别人笔下的墨滴，铅笔稿的铅灰粉末？他攥起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自穿越起就跟在他身后的豹皮小沙发。然后像失去力气一样，跌坐在沙发上。

初凉被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打开手机，男孩低着头的脸庞上写满复杂情绪，含着懊悔和不甘，洒满星子般光辉的眼睛里浪潮汹涌。她试图安慰他，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话语梗在嗓子里七零八散，串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四散的字符压得她胸闷，像碎石堆起来的山堆，她甚至喘不上气。“别…你、难过……我…。”她突然很想去拥抱这个失去了全世界的男孩。这个王。这个她追随且爱慕着的帝王。用逾矩的举动，安慰他。

“抱歉，初桑。我现在想——安静一下。”迹部站起身，身姿依旧笔挺又优雅，仿佛一切都无法摧毁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和冷静，他拉开门，走进漆黑的甬道。

“麻烦初桑把电脑合上吧。”电脑上的空间比起手机大了不少，有那么几分大厅的意思。迹部刚进门桌面就变成木质的地板和米色天花板的模样，豹纹沙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中央。他顿住步子，抬头看了一眼初凉，那双流转波浪光霞的海蓝色宝石般的眸子里什么情绪也没有，空的吓人。

初凉看着这个傲骨不屈的男子，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即使如此，迹部也没丢失一点绅士准则。他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西式礼仪，然后抬手将暗度调到最低，关闭声音，初凉在屏幕反射中看到自己泫泪的脸，狼狈不堪，早上慌忙画好的眼妆有要花掉的意思。导师从教室门口探出头来：“初凉？来我办公室讲吧。”她抽了抽鼻子应声好，匆匆擦拭几下眼妆合上电脑。

“啪哒。”

初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