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台
赏梅宴虽是为了相看,但宴席间君子端方断不会随意盯着台下臣妇的席位打量,而众女眷自然也不敢抬头窥视君颜。 因而本是为了膝下两个皇子举办的冬宴,只有皇后与众臣妇谈得起劲。 待宴席过半,皇后终于发了话。 “你们些小辈,自个到梅园里赏梅吧,省得陪我们这些长辈干坐着。” 皇后发了话,随着自家阿娘进宫赴宴的小娘子们都起了身,合手贴到额前告了礼,纷纷退到殿外去。 沈宛霜淡看了一眼上华台,便随着人退出宴客殿,到偏殿去围好披风,抱着精巧的暖手炉拢进宽袖里置于腹部托着。 何素嬣弯着眉眼过喊她,脚下绣履疾疾,她先是冲人扬起一个笑脸,才低低道:“霜姐姐,我们走一处可好?” “好。”沈宛霜往围裘里缩了缩,抬步迈过殿门长槛,冷意瞬间侵袭过来。 “这天儿可真冷,梅花有甚好看的,我院子里头也有呢。”何素嬣小声抱怨。 “小心石阶滑。”,沈宛霜谨慎走在前面,回身提醒了她一句,又道:“如今还在宫里头,嬣娘可要小心祸从口出。” 何素嬣撅起嘴:“本来就是嘛。”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几步石阶,落到了梅园的覆雪小路里,一踏上就留下个鞋印子:“霜姐姐,你可偷偷瞧了太子是何模样?” 沈宛霜笑她:“怀春了?” 何素嬣摇头,从头顶摘下一片盖了雪的叶子来,枝叶脱力回弹,霎时惊落了满枝的雪溅到二人披风上,她连忙挪开步子,在此间隙说道:“太子虽生得儒雅俊美,看上去谦恭温良,但我总是有些怕他,心里发憷。” “嬣娘,你怎敢妄议储君。”,一途径的黄衣小娘子停住脚步,声线拔得极高,一下便把其她人吸引了过来。 何素嬣气呼呼地瞪了那黄衣小娘子一眼:“你可莫要诬蔑我,霜姐姐在我身侧都没听到,怎你远远的就听着了?” “怎么没听到?”,黄衣小娘子问沈宛霜:“霜姐姐你定然听清了的,可不能偏袒她。” 何素嬣嘴巴撅得极高,一脸的不快。 朝堂上文官与武官向来不和,连带着后院里的女眷也互看不顺眼,这黄衣小娘子是礼部尚书家的次女,叫黄世滢,每每有宴席二人都要刺上几句。 沈宛霜被夹在中间,左右都不好开口。 好在这些小娘子们还记得这是在宫里,不敢放肆太过,只顾揪着干秃秃的枝桠上含苞的花蕊泄愤。 黄衣小娘子别了一支绿梅在鬓边,对何素嬣娇哼了一声便携着好友往别处去。 湿润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梅香,这朱红艳绿大抵是京都深冬里唯一的好颜色,放眼过去枝枝缀缀,开得极好。 沈宛霜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冰凉寒气顺着呼吸道沁入胸腔,她曲起手臂拢紧围裘,低头迈过透润的黑色石板,来到一处碎石珠池前,不顾浸湿的襦摆弯腰蹲下,伸手去捞池中圆润光滑,透色明亮的小鹅卵石。 像天然的玉石,握在掌心时碰撞间还发出清泠的声响。 何素嬣也跟了过来,满是疑惑地低下脑袋:“霜姐姐,你捡这些小石子做什么?这池水多冷呀你仔细别冻着了。” “无碍。”沈宛霜摇着头,捡了一颗绿莹莹的用秀帕仔细包好。 欲要起身时倏地顿了一瞬,她收好东西,悄无声息地伸出两指夹起一颗细小的石子,用内力弹出,直直嵌入不远处的梅树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