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人
小孩子体火本就旺,暑热天里更胜平时,抱了这会子便腾腾热起来了,魏莘又怀了身子,如今的体质极为怕热,她却一时舍不得松开这孩子。 分明前些日子已与瑞王敲定好了启蒙先生的人选,可她眼下又突然改了主意。 她的才学分明不输于旁人,她自己的孩儿,她要自己来教。 什么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的授业名师,她不愿自己的孩儿日后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学了满肚子诗书礼义,稀里糊涂尽一场愚昧的忠孝,却要白白害了自己一生。 辰安说的对,毋论是非皇室,品德秉性自当首位。 权术害人,猜到最后却猜不透自己的结局。 她弯了弯脊背,紧紧拥着怀里的孩子,轻轻阖眼,细语呢喃春雨般的温柔而润泽:“珂儿,母亲不求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唯愿你一身正气,被君子之泽,明礼义,晓廉耻,敦厚端方,心中懂得真正的仁爱之道。” 可惜魏珂人小,并不明白他高贵温丽的母亲今日为何作此情态,不过…… 魏珂偷偷勾头去睨魏莘的侧脸。 眼下看来,似乎正是个讨好卖乖提要求的好时机。 “母亲,那珂儿今日可以用些冰酪浆吗?” 魏莘本来紧搂的双手渐渐松懈下来,目露舐犊般的慈爱。 “当然不行。” …… 川河无际,南北水岸绵延,只为相送千里。 只见两岸青山飞云般急剧地倒退,穿梭于无影的晨雾之间。 江面水影交融,行船之上,却委实不太安生。 清晨时分,哒哒哒几声脆响格外扎耳,一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到甲板,身子无力地伏在船头。 哇的一声,一女子以绣帕紧捂檀口,面露痛苦之色。 在她身后,有人驻足舱外,睡眼惺忪地伸手打了帘子,手上松松垮垮握一柄小扇,默默地看。 “还好吗?” 话音未落,女子刚刚直起来的身子,又飞快地弯下去,简直是吐了个天昏地暗。 “……还是不行。” 余玉无可奈何,只得摇了摇头,回身入了船舱,从柜里翻出一只茶碗,一边自己打着扇,又悠闲地在满屋里寻起了水壶,最后端出来一碗温水,递给犹自瘫坐着缓神的女子。 “好赖喝些,最不济也漱一下。” 女子闻言,终于慢慢转身,一张与余玉有着三四分相似的面孔转过来,迎着晨曦,模糊了轮廓,只见满面的亮光。 正是跟在余玉身边侍奉了三年的书宁。 她快要吐昏了。 这余生,这下半辈子,她都不想再走水路了…… 她的心声不自觉吐露出来,被余玉逮个正着。 “这有什么,谁告诉你没坐过船的人就一定会晕的?” 书宁别过脸去,伸长脖颈去望水中的倒影,总觉得自己面颊枯瘦,眼下已经气若游丝了。 “娘子从小生在南乡,遍地是水,会晕那才是一桩怪事。” 余玉身子轻轻倚在桅杆上,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虽是土生土长的南乡广陵人,却也天生晕船,儿时上京一趟,晕得回来脚一沾地连娘都不认识,此事还被家里人当了好久的笑话。 只不过,后来林氏没了,外祖父也没了,她有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