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者弱
余玉低垂着脑袋,固执得再不肯仰起脸来,谁也不愿看,只觉心口发紧,甚至痛得难以喘息。 张燕燕的死,太过荒唐,太过可笑了…… 余玉对逐渐清晰放大的脚步声恍若未闻,直至一方靛蓝色的手帕掉下,拖曳着边角急坠,最终静静伏在余玉膝上,触感略显沉重。 “在这,可好好想清楚了,”魏霆瞥了一眼余玉身上的帕子,默了一默,又看看余玉身旁的那侍从,顿了一下,“今日姑且审到这里。” 说罢,他一撩袍子,起身刚欲离开,身后商昆却为难地唤了一声:“公子……” 魏霆闻声回头,目光低落在余玉身上,久久地一默。 又昏了…… 这伤病拖拖拉拉的,就是好不全。 好巧正巧,外头来了人找:“三公子,王妃回府了,请您去一趟落云苑。” 此话一出,除却晕厥的余玉,不仅魏霆沉了脸色,满堂的人都是面面相觑,屏息敛声。 听闻在宁隐寺,王妃与这位娘家兄弟间生了嫌隙…… 光束透过狭长的地牢甬道,照得那牢门外奉命来请的人身形长长,脚下仿佛生了钉子,魏霆既不做声,那人便也纹丝不动,如此僵持不下,最终,还是魏霆松了口。 临走前,他回头冷冷吩咐道:“叫那姓张的大夫过来,明日接着审。” “喏。” …… 魏莘手捧一盏热茶,柔柔愁愁道:“你把她关进地牢去了?” “不错。” “为什么?她身上带伤,你非要活活逼死她不可?” 魏莘满面的失望,她没料到魏霆竟然要对一个对女子动真格。 往日她治御宅院之时,下头难免心思不纯,固然难逃一些雷霆手腕,然而深究之下,她终究是个心软之人。 “余玉,她到底是哪里开罪了你?” “这女子居心叵测,最擅花言巧语装模作样,以此为她自己牟利。” 世人往往只见柔者弱,却不知她们为何柔弱。 这一类人,心思都是一等一的细腻,用万千思绪细细织成丝网与软甲,看似脆弱难当,实则刀枪不入。 余玉在江湖里头胡混了这么一遭,倒真是治住了不少平日里相当了不得的女人,譬如文清,譬如他的阿姊,魏莘。 “阿姊可知文清为何把她托与你?” 闻言,魏莘只是抿唇看他,并不言语。 她当然心知肚明。 魏霆唇角一勾,显出些嘲讽声色来。 “看看眼下,阿姊发难辰安,揪着不放已有两日了,岂不正是她打的如意算盘吗?” 这话魏莘不愿听,便蹙紧了眉头:“文清将算盘打到我身上,还不是忌惮你这里吗?” 如此,魏霆倒是哑口无言了。 “要不,你就放人,”弃疏就亲,终究是人的天性,魏莘手指轻轻搭在魏霆臂弯间,叫人觉着温柔而沉重,“再要不,你就把心里头的盘算告诉阿姊,若是缘由合适,阿姊助你?” 不知有多久过去,才见魏霆缓慢而果断的摇头。 “……你!”魏莘一愣,半是着恼半是意外,抛去魏辰安七岁时入宫的那些时日,她也算是看他到大,了解他吃软不吃硬,如今没成想他倒越长越出息,现下已是软硬不吃了,气得抽开手去,“你这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