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
舆图看了沙盘就能学会排兵布阵,哪儿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说法?河北道哪处关隘有几道沟渠,舆图上显不出来的,在我梅向荣心头印着。我梅向荣驻守幽州一日就能保河北道四州一日安如泰山,换个人他敢给这样的保证么?臣这十年幽州节度使做的到底合不合格,朝中上下有目共睹。河北道“销兵”十年,为何会“销兵”十年?这十年间没我梅向荣半点儿功劳?“上上”的名头臣不稀罕,就是年年判个“下下”等,臣服气,臣不敢有二话。如今陛下一句话就让臣告老归闲,臣不服,恕臣不能从命。” “梅督别动气,”秦哲笑道:“朕知你功不可没,然大秦文武官员六十致仕,有殊勋异绩者可酌情延期至六十五,梅督眼下七十有余仍不肯放权,岂不是恋栈之为?朝中谋臣如雨,将相如云,梅督不让位,后辈哪来的出头之日?” 梅向荣嘲讽似的笑:“是啊,朝中多得是能臣干吏,陛下既然知道,就该重用他们,而不是什么城狐社鼠之辈。” 秦哲嗔视他,冷声问:“梅督似乎意有所指。” 梅向荣梗着脖子跟他对话,“陛下觉得没错,老臣就是有所指。取友必端,用臣必贤,一个阉宦能有什么经国之才?陛下要当心,切勿受其蒙蔽了。” 梅向荣暗骂温绪的这番话其实是朝中很多人的心声,正经官员谁瞧得起宦臣,宦臣就该在内宫谋事,自古走到前朝受天子宠信的宦臣哪个不是臭名昭著?哪个没有揽权怙势?但因梅向荣是燕王的外祖,温绪似乎为齐王谋,即使他们赞同他的话,也不敢随便开口帮腔,免得被裹进夺嫡的派系中。 无人充当和事佬,双方的对峙愈演愈烈。 “梅督何意?”秦哲正言厉色的问:“你这是质疑朕的用人,准备违抗圣旨么?” 梅向荣瞥了眼齐王道:“佛旨纶音臣哪儿敢不遵?怕就怕这不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秦哲跟着他也看向了齐王,池浚在此时有了动作,他恭敬俯身朝向梅向荣道:“大秦官员考绩幽明有别,各级官员的进退升降主要由其政绩得失决定,近些年河北道与突厥、契丹僻壤的各州和平安宁,这都要归功于各州都督,各方节度使,朝中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梅督在军务方面的政绩。考第只是一类依据,朝中任用高官重臣从来尊重其本人的实绩,即使梅督的考第为下下,综合评定以后梅督也是幽州节度使的不二之选。但是朝中官员的黜陟同样也要遵照律法纲常,如陛下所言,梅督的年岁已远远超出律法规定的官员任用年限,陛下若是继续再为梅督破例,于朝中其他官员来说并不公平。陛下宽宏大量,无意追究乔尚书和贾仆射两位大人的过错,然而御史台秉持律法行使弹劾之权时,必将与王言相左。” 他最后看向秦哲道:“职责所系,请陛下明示。” 御史大夫的本职就是通过刑法典章纠正百官的罪恶,池浚和整个御史台若是动用弹劾之权来制裁燕王一派的这三人,他们的违失如何也抗衡不过所谓的法章。 池浚属齐王的派系,但他抬出法章咄咄逼人,针对的是燕王,这恰恰合乎了君上之意,秦哲若是收回大度的心胸,准许御史台行使职权,梅、乔、贾三人都要接受弹劾,池浚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深入纠察幽州、门下省和兵部的政务,届时不管他查没查出对燕王不利的证据,只要秦哲这个傀儡愿意听信,没有?没有御史台也能强行找到。 是非黑白,谁掌权谁的话就是绳墨。依据所谓的章法,阳谋可谋,阴谋也可谋,所以,秦哲点头的后果就是燕王一派彻底陷于被动。 然而秦哲急于剪除燕王的势力,他不可能不点头。今日他就是要杯酒释兵权,逼着